远水谣_丛小岸【完结+番外】(8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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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骓朝着他喷气。

  “将军!那头的小郎君道有东西需给您过目。”这个时候,突然冒出一个小校尉,双手向他递上了一样物事。

  宋修远漫不经心地扭头去看校尉手中的物事,却在瞧清楚的那一刹那怔愣。

  他赠给穆清的匕首?

  宋修远当即啐出嘴中的百脉根,匆忙问道:“人在何处?”

  ……

  穆清掩身藏在一棵樟树后头,正低头踢着脚边的石子玩儿,耳畔突然传出一道低沉的声音:“夫人怎来了此处?”

  穆清循声抬首,朝着宋修远莞尔道:“我来送你。”

  昨夜宿醉,穆清不自觉便睡过了时辰,醒时已过巳时三刻。

  宋修远看了眼穆清身边的骊驹,蹙眉问道:“林俨呢?”

  “我出来得急,来不及唤他。”穆清朝着宋修远走近一个步子,盈盈笑道,“阿远放心,我走的是官道,安全得很。不会再突然冒出来个厉承将我掳去了。”

  午后的阳光微微有些发烫,熏得穆清整张脸明媚而红润。宋修远看着穆清明艳的双眸,放低声音叹道:“只怕有心算计夫人的不是已落狱的褚遂,而是他背后的太子殿下。我不在的这段时日,夫人需小心。”

  穆清颔首应了,含笑的双眸里是熠熠的光彩。

  想到了什么,宋修远又补充道:“还有,若有可能,宣王与太尉府的娘子那处也少些走动吧。”

  昨日姜怀瑾同他说的每一个字都值得细细推敲。明明六礼未成,姜怀瑾却在他面前称柳微瑕为“吾妇”。若他没有意会错,姜怀瑾应是想借着柳微瑕与穆清的关系将镇威侯府收入麾下。

  姜怀瑾果然起了夺嫡的心思。镇威侯府世代供职于军营,手握重兵,在军中有及其重要的地位,若参与到夺嫡之中,难免不起什么血雨腥风。

  穆清将宋修远的话皆记在了脑中,心底却不想她与宋修远这最后的丁点时刻全被外人占去,见宋修远还欲张嘴说话,干脆整个人挂到他身上,对着他的双唇便啃了下去。

  咦?草味?

  穆清今日作男子打扮,着了宽大的圆领锦袍,头上亦束了一枚小玉冠,若不细瞧她的眉眼,远远望去便是一个瘦弱的小郎君。

  宋修远脑中还有一丝的清醒,身后数十丈外便是他的军士与和亲队伍,若被人瞧去他镇威侯光天化日之下与一郎君厮混在一处,他在军中的威仪和名声当真是跳入黄河也洗不清了。

  “阿谣!莫要胡闹!”情急之下,宋修远拉开穆清,哑声唤道。

  这回却是穆清怔住了。阿谣?他怎么知晓这个名字?

  宋修远看她这个模样,知晓她果真不记得昨夜的事情了,心底惋然。然而他还是有些不死心,轻声问道:“夫人昨夜同我道这是你的名字,莫非忘了?”

  穆清调整了神情,生硬地勾起唇角,笑道:“酒后胡言,阿远莫当真。”

  宋修远上下扫视着穆清,当即看出她在扯谎,只是现下的情境不对,不宜与她过多缱绻。他回头望了眼和亲队伍,无奈道:“时辰不早,我需走了。”

  穆清听话地颔首应了,然而手中还是揪着他的衣袍。

  宋修远脚步微顿,无奈笑道:“听话。”

  短短两字,由宋修远低低醇厚的嗓音说出,却是道不尽的缠绵与娇宠。

  “我日日给你写手书。”见穆清还无动静,宋修远补道。

  穆清耳际泛红,跺脚抬首道:“谁要手书了。阿远你听着,我要你平平安安地回来。”

  “此去又非行军打仗,阿谣莫担心。”宋修远闻言笑道,伸手拂过穆清的发梢耳侧。

  ***************

  宋修远果真未食言,自五月十三日一别后,每隔五六日便会有一沓家书递回镇威侯府。从这一封封的手书中,穆清看尽了关内道的春日百花,赏遍了河东道的山河好景,又在脑中尝过了河北道的糕点小食。

  这数月里穆清又做回了那个深居简出的镇威侯夫人,除却避无可避的宫宴与邀约,余暇时间皆在府里编纂《江海凝光曲》;足不出户,却通晓天下美景,日子倒也过得闲适自在。

  自褚遂革职流放后,他布于京中的暗桩亦随之作废。杜衡想了个法子盘下了悦世客栈,自此便也久居于郢城之中,一面继续与宋修远做着交易,一面利用江湖关系,培植起了自己的消息路子。宋修远走后,杜衡的消息便都递到了穆清手上,穆清又惊又喜。

  待到六月末,凉国军士从两国边境接到了宁胡公主的和亲队伍。宋修远一行原处扎营三日后终于得以返程。

  于是,递给穆清的手书中又重现了河北道的苍茫风景,不过此回,许是已在归程,宋修远又添了他与军士们行军跋涉的点滴细节。字里行间皆是蓬勃朝气。

  穆清从未想到这群军士们竟能如此苦中作乐,心中竟觉有趣。

  末了,宋修远问道:“七夕将近,不知夫人可愿赏脸为我备下绿豆小麦?”

  七月初七日,以水浸润绿豆小麦,待其生芽数寸,再以红蓝彩缕束之,谓之种生。

  种生求子。

  穆清看着手书上遒劲刚健的魏碑行楷,双颊发烫。她没好气地往回给宋修远的信笺里撒了把土,写道:“阿远何不从锅中偷些粟米,自制壳板?”

  ☆、七夕

  于夏人女子而言,七月初七委实是个大日子,未嫁的娘子总会在这日夜里挑个吉祥的时辰祭祀巧娘娘,祈求来年的手艺与姻缘,那些出嫁了的妇人则会依着民间习俗晒书晒衣、种生求子。

  七夕本是女儿家家的节日,但不知何时起,因着鹊桥相会的传说,又多了一丝暧昧的气氛。时日久了,七夕便同元宵上巳那般,成了少男少女相约出门的日子。作为夏国都城,这三日夜里郢城皆延迟了宵禁,管家又特意向布衣百姓们开了城东南的芙蓉园,供万民同乐。

  初入七月,柳微瑕便递了帖子邀穆清七夕佳节出府赏玩。穆清拿捏着手中的花笺,想起宋修远临走前的交待,内心思量了许久,终于应了。

  宋修远虽未明说,但她也知晓眼下情境镇威侯府还不能同宣王府撕破脸面,而疏远一事讲求一个徐徐图之。她已有月余不曾与柳微瑕相见,若此次再拒了,反倒显得刻意了。且她与柳微瑕的情谊,并非说断便能断的了。

  青衿早对郢城七夕夜里的盛景与芙蓉园里的河灯心向往之,知晓穆清应了柳微瑕的邀约后,直直央求穆清也将她带上。

  穆清看着面前雀跃的小姑娘,又将目光扫向一旁的青衣,问道:“你呢?是否亦想同去?”

  青衣觑了眼海棠,摇头道:“多谢公主惦念,婢子留在府中帮衬海棠姑姑做事便好。”

  穆清将她的小动作收入眼底,微微颔首,嘴角噙笑。

  她不在镇威侯府的这几个月,不知海棠用了什么法子,竟将青衣制得死死的。青衣从前是莫词院子里的侍婢,但自从跟了她来到夏国后,却始终冷冷淡淡,完全没有将她当作正经主子的样子,亦没有与她同在一条船上的自觉,她看不透青衣在想什么。是以除却易嫁一时,青衣是穆清心头的另一根刺。此番海棠制了她青衣,却也歪打正着少了她一桩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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