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水谣_丛小岸【完结+番外】(8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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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没有可能,此时在东苑里的这一个,根本不是穆清?

  宋修远一下为自己的这个想法吓到了。但是转瞬,他的脑中又回想起了无数片段。眼下还好好待在东苑里伺候的丫头只剩青衣。若现在的这一位真的是假的,那么数月前青衣向他献忠的行径便说得通了。因她从不忠于从前的那个穆清。

  至于面对陆离的歇斯底里……陆离从前整治过穆清,只要搭脉,便能够通过脉象辨别现在的穆清与从前的穆清是两个人。

  宋修远闭眸,深吸口气,缓缓呼出。

  他回到了东苑正房。

  穆清正坐在窗下绣着帕子,桌案上是摊开的《江海凝光曲》舞谱。听闻响声,她回过身来,起身比着夫妻相见之礼对着宋修远躬身一福。

  宋修远心底一跳。他还记着,去岁凯旋归府的那个晚上,穆清欲对他行礼,被他出手制止了。自那以后,穆清私下对着他时,再也没有行过礼。

  掀袍坐下,捏起桌案上的舞谱,宋修远随意地翻了翻,开口问道:“五月离京的前夜,夫人应承了我,待我归府后便为我跳一曲,不知夫人何时兑现此言?”

  穆清垂眸看向宋修远手中的舞谱,眼眸略有些闪烁,糯糯应道:“妾身子尚未大好……日后定只为夫君一人跳一曲江海凝光。”

  “啪!”宋修远重重放下舞谱,抬眸盯着面前的女子。

  “我记着夫人不喜刺绣,平日里的消遣只是编纂舞谱。数月不见,夫人竟改了性?”

  女子脚底微微踉跄。

  “你下的功夫不浅,只可惜小瞧了我与夫人的牵绊,露出的破绽太多。”宋修远将女子的反应看在眼底,冷哼道。

  面前的女子闻言,提裙下跪,躬身道:“妾不知夫君此言何意。”

  宋修远侧头,看了眼女子不慎露在衣裙之外的云靴,心下了然。

  他忽然倾身,在女子身前轻声道:“离京前夜,夫人醉了,从不曾与我说过献舞之言。”

  女子讶异抬首,正对上宋修远一对探究的漆黑眸子,被他的戾气所摄,她一时怔愣。

  “如何?可还需我将青衣唤进来与你认一认?”见女子默默不言,宋修远厉声问道:“说!你究竟是何人?冒充夫人有何用意?夫人又在何处?”

  那女子见身份暴露,却收起适才慌乱的神情,缓缓躬身行礼,淡淡道:“我乃蜀国琅王之女莫词,侯爷口中的夫人,是我同父同母的胞妹莫谣。”

  ***************

  自七夕夜里与太子妃周墨抖了一场再被黑面郎君一记手刀打晕后,穆清再醒时已置身于一间暗室之中。身上的衣物已干了,但仍带着潮气与寒意,凉得穆清不禁打了个寒颤。她四下摸索了下,许是位置隐蔽,自己靴边的匕首竟未被搜走。

  穆清缓缓起身,发觉暗室中间的一角幽幽地点着一盏灯。暗室简陋。除了她身下铺着的干草与那一盏灯,再无其他。

  这个时候,外头忽然响起了脚步声。

  穆清心底一凛。

  未几,暗室门上的窗格被打开,不知何人扔进了只馒头。窗格很快又被关上了。

  听着那脚步声渐行渐远,穆清走过去将那冷硬馒头捡起。

  只是周墨当真厌极了她,留着她的命却不让她好过,拘在暗室里,拿一个冷硬馒头打发她。

  穆清啃了两口馒头,了无胃口,遂又走至门前细细观看,企图找寻破解之法。

  这道石门分明就是铜墙铁壁!若是这个时候有了厉承的奇门遁甲之术,凭借着脚边的匕首,她应能破门而出。

  穆清内心纷纷,抬脚踢了门一记,又坐回干草堆上,思考着自己眼下的境地。静了颇久,她这才觉得惶恐。

  正如周墨所言,宋修远即便发觉如今在府里的夫人不是她,也不会大张旗鼓地来寻她救她。他若是那般做了,替嫁一事大白于天下,便是宣告蜀国无信无义,出尔反尔。令两国朝堂关系僵化,这样的事,宋修远做不出来。

  至于杜衡,或有可能从镇威侯府中探得一二消息。只是可惜杜衡虽已有自己的势力与消息路子,但培植的时限太短,根本不能与东宫相提并论。

  为今之计,只剩下她自己了。

  穆清向后靠去,思索着自救之法。

  周墨显然不知晓她郡王之女的身份,她为了保命虽搬出了自己的身份,可琅王府在她三岁走失找寻无果后便宣称谣郡主夭折,世人只知晓琅王府唯有一个风流媚骨的郡主。周墨大抵是不会信的。周墨那么讨厌她,却不杀她,她留着她的命定然还有其他缘由。

  这即意味着当周墨需要她的时候,她会将她带出暗室。

  可天晓得周墨什么时候用得着她呢?

  穆清心里有些戚戚,将头深深地埋在膝中。

  万一周墨只想留着她的命尽情地戏弄侮辱她呢?该不会她这辈子都要被困在这狭小漆黑的暗室里了吧?

  ……

  暗室外的脚步声每隔约莫三个时辰便会响起,穆清每日能得到三个馒头。

  有时她会趁脚步声走近之时蹲在窗格下,企图看清来人的面目,然而外头的人来去匆匆,无论穆清如何努力都毫无办法。

  起初几日,她还侥幸地想,宋修远对她并非无情,或许会想个法子暗地里寻她出来?可随着时间的流逝,她见不到一个活物,这样的心思也越来越淡。

  约莫十几日后,墙角的油灯有了耗尽的趋势。仅靠馒头维持生计,穆清越来越虚弱,暗室的寒气和衣裳的潮气侵入体内,她浑身滚烫,渐渐无力起身。躺在黑暗中的时候,她昏昏沉沉地想,大抵她这条命就这样交待在这个暗室里了。

  就这样在黑暗中躺了几日,终于有一日,脚步声渐进,却不是送馒头。那道铜墙铁壁一般的门“哗啦——”一声掀开,穆清躺在干草堆上,眯着眼,借着外头的微光终于看到了这十几日里的第一个活人。

  ——是那日将她打昏的黑面郎君。

  ☆、回生

  不见天日小半月后,穆清被那黑面郎君扛在肩头,终于出了暗室。眯着眼适应了会儿外头刺眼的天光,她睁开双眸四下打量。这时她才知晓拘着她的暗室原来是周墨命人特意在崇明山脚凿出来的。

  “你……要带我去何处?”穆清有气无力地问道。终于等到周墨用到她的性命的这一日,她想知晓周墨的目的何在,再借此寻思着逃跑的法子。

  黑面郎君不发一言,扛着穆清快步拐出了偃月行宫的角门。角门外头,早有一位着了石青短褐的魁梧郎君,坐在马车上候着。

  见到黑面郎君,那人从马车上一跃而下,上下打量着黑面郎君肩上的穆清,因穆清此刻乃趴在黑面郎君的肩头,是以他无法看清她的眉眼,只大致瞧了个身形。魁梧郎君开口笑道:“这小娘子的身段当真不错!等到了涪州,应能卖个好价钱。”

  穆清心底一惊。

  黑面郎君看到了那人眼中的急色之意,冷着脸道:“嫁过人的妇人,你也想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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