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水谣_丛小岸【完结+番外】(9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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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穆清在他怀里哽咽着点了点头。她信他,若他说无事了,那便是真的无事了,只要有他在,东宫的暗探奈何不了她。

  宋修远坐在原处,静静地圈着她,回头看向跟着自己而来的林俨,眼风凌厉,示意林俨将昏倒在地的阿颜弄出去。这丫头知晓的事情太多,只是穆清还在这儿,他不愿她看到那些血淋淋的场面。

  良久,穆清渐渐地没了动静,宋修远怕她哭得闷了过去,忙将她从怀里捞了出来。穆清哭得狠了,整张脸都红扑扑的,面上带了泪痕,我见犹怜。

  宋修远心疼地用手替她拂去面上斑驳的泪痕,轻言道:“你与莫词的事情我皆知晓了。吾妻阿谣,不论两国婚书上写的名字是什么,但嫁给我的是你,是以我的心同离京前夜一样。镇威侯府的主母是你,我心底的人亦是你。”

  实则穆清方才已经止住了,但是眼下听宋修远说了这么一番话,她的眼底又变得濡湿。

  周墨说过,她了解宋修远,在他心里家国天下马戈沙场比什么都重要,断不会为了区区一个山野丫头撕破夏蜀连横。她亦了解他,是以这二十几日才会过得这般无望。她晓得唯有镇威侯府的庇护,才能让她真真正正摆脱东宫,但是宋修远这样一个人,怎么会呢?

  可是她忘了,宋修远曾当着文武百官的面,飞身将她从申屠骁的箭下救了回来。她竟将他对她的情看得这样轻。

  宋修远见穆清又哭了,以为自己说错话惹了她不高兴,顿时乱了手脚:“阿谣?怎么又哭了?”

  穆清抽抽搭搭地道:“我是莫谣…琅王府的莫谣……你都知晓了…你终于都知晓了……”

  宋修远轻轻拍着她的背替她顺气,想起杜衡的训诫,知她从前一人瞒得辛苦,柔声应道:“是,我都知晓了。你从前在华蓥的日子,大兄亦全告知我了。阿谣,我不知道你从前过的是那样的日子,镇威侯府束缚了你颇多…往后还有更多明枪暗箭,你…你可还愿意跟我回去吗?”

  穆清愣了颇久,这才回过味来,想通了宋修远口中所言的阿兄是杜衡。可是宋修远最后的话……为何带了些许探查之意?穆清盯着他,清了嗓子,开口正色道:“我说过,我会竭尽所能,不让自己成为你的软肋。往后的日子,有阿远在,我都不怕。”

  说着,穆清的眸色又黯了些:“但是莫词……怎么办?”

  宋修远看着她的神情,暗道不好。穆清心思重,眼下又历了大劫,更是敏感的时候,加之她心底对于莫词的不安根深蒂固,他怎可如此问她,徒增她的忧虑?阖该直接将她带回京才好!看着穆清楚楚可怜的神色,他一把将她带到怀里,紧紧抱着她:“莫词她亦是受人所迫,我会想办法将事情办妥,回京后你只需听我安排便可,无需担心。”

  穆清埋首在他肩窝,颔首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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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厉承处理完尸首回到客栈的时候,外头竖着七八个护卫。难道东宫真的趁他外出寻了过来?他压住心底的不安,垂首快步往厢房而去,想也未想地推门而入。入眼的却是宋修远俯身替穆清轻轻掖好被角的景象。

  宋修远听见动静,回过头来,对着厉承比划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穆清哭累了,这时又睡了过去。

  厉承完全没料到宋修远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个地方,讷讷地颔首应了。反观宋修远,见了他这个起死回生之人却毫无讶色,仍然平静地为穆清打理着面上散乱的发丝。

  待终于替穆清打理完了一切,宋修远敛了脚步声,行至厉承身侧时,开口低声道:“厉郎君?某有些事情想同你请教请教。”

  厉承身形微顿,侧目看了宋修远一眼,颔首应了。

  纵然客栈已被他的亲随围住了,但宋修远还是不放心,未走多远,带着厉承行至院中便停下了脚步。他正要回头,这个时候,厉承却突然上前一拳朝宋修远挥去,宋修远不妨,被打倒在地。

  厉承居高临下地看着倒在地上的宋修远,抖了抖方才出拳的右手,朝宋修远道:“这是替你夫人打的,妄你当初说会护着她,可是此番她受了这么多罪,你又在何处?”

  宋修远撑起身子,用手背抹去嘴角微微流出的鲜血。厉承说得不错,穆清在京中受了这么大的苦,他却在外浑然不知。再者,他明明早已猜到东宫对穆清的不安好心,却仍未增派人手看护穆清的周全。

  这一拳,他活该。

  “若不是我,你可知晓她现在会在何处吗?”说着,厉承愤愤,又是一拳挥下。只是这一回,宋修远没有再任他捶打,一把制住了厉承的手,沉声道:“阿谣的事罪责的确在我,我认。但是厉郎君此时打我也无用。眼下东宫已经知晓你们的下落,此处并不是万全之地,需尽快带她回京。她与同胞姊妹之间的身份关系被东宫知晓了,事情有些棘手,为防东宫落井下石,我亦需尽快回京布置。”

  厉承愣神,问道:“阿谣?你知道了?”难怪方才他见到他的时候,一点惊讶之色都没有。

  宋修远颔首。

  实则厉承放信鸽递回郢城的消息的确被截了,但并不是为东宫所截,而是镇威侯府。彼时宋修远方从莫词口中问出姊妹易嫁的始末,正想着法子要将穆清从周墨手底下救出来。得了消息,大惊之余他立即赶到了悦世客栈。

  杜衡自发觉穆清出事后,每日过得焦灼不安,蹲在偃月行宫外的厉承数日都不曾有动静,有时候他都宁愿相信是自己太过多疑,实则他的阿谣好端端地待在侯府里呢。偏生这个时候宋修远又不在京中,他无法贸然拜访镇威侯府一探究竟。

  连着近二十日下来,杜衡觉得自己宛若得了失心疯。

  就在这个时候,宋修远披星戴月地闯入了悦世客栈,将一张字条拍到了他面前的桌案上。

  杜衡扫了一眼字条,再见到宋修远满脸的戾气,便什么都明白了,一一将自己知道的和盘托出,包括穆清从前在华蓥的日子,她的突然消失,她的替嫁,还有去岁年底他与厉承筹划的劫掳。

  杜衡口中所言与莫词供出得信息严丝合缝,宋修远终于信了这一场荒唐得易嫁闹剧。然事情本可以被无知无觉地揭过去,但牵扯到了东宫,便算涉及到朝局政务,无法大事化小。府里头的那个莫词是真的,他暂时还动不得。周墨素来不喜穆清,他是知晓的,但是他不觉得周墨闹了这么一出仅仅是为了私情。

  宋修远打算顶替杜衡亲自跑一趟鹿邑。临出门时,杜衡却将他唤住了:“宋侯爷,我是阿谣的兄长,便就此占个便宜,视你作妹婿。有些事情,阿谣恐永远不会同你说,但我希望你知晓。我这个阿妹对你用情极深,去岁明明能和我回华蓥,她却哭着说要留下。我提点过她一旦莫词入夏,她便极有可能下堂离去,可是她还是眼巴巴地央求我让她留在镇威侯府。那个时候她虽然搬出了夏蜀连横的由头压我,但是我了解她,她在灵山秀水里长大,平生最厌烦礼仪束缚,她亦爱极华蓥山水,若非对你上了心,她不会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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