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虎虽然高胖壮实,平时还是个鱼肉乡民胡作非为的京城一霸,可是他一身横练的蛮野之气却在清俊潋滟修长如青竹的风霞光面前,彻底蔫了。
“是是是,莫误会莫误会。”王老虎掏出熏得香喷喷的锦缎帕子,拼命拭汗,两只牛眼热切深深地盯着风霞光,迷恋恋慕之色丝毫不作掩,偏还做出羞答答的模样。“实是半年前见霞光班主于天王庙会上,唱了那一曲“定风波”,小生这颗心就像是活生生被摘了去,魂儿也都不是自己的了,一心只想着……想着……”
风霞光玉脸渐渐红了——是给气的。
风珠衣一双水灵灵的眼儿危险地眯起,负在身后的小手悄然地对小厮们打了个手势。
小厮会意,几个趁人群嗡嗡然间一溜烟儿往后院跑了。
“可惜小生被家父强行押……不不不,是拉去江南走了一趟远行,今儿一早才回到京城,可小生对您是十足真金真心的,小生刚刚沐浴更衣后就来了,今天还请霞光班主无论如何都要给小生一个面子,就算一时不能答应了,也、也得给小生一个追求的机会啊!”
听到这里,众人已经按捺不住,纷纷撩起袖子鼓噪起来,就连看热闹的街坊们都要暴走了。
“听不下去了!听不下去了”
“一坨那啥也敢来觊觎我们鸣玉坊的白月光,是可忍,孰不可忍啦!”
“也不回家撒泡尿看看自己是什么德行,竟然把高洁如珠似玉的霞光郎君当小倌儿那般调戏,真真是可恶至极!”
“兄弟们,给王老虎好看!”
“干什么干什么?”王老虎火大了,铜眼怒睁,一声暴吼。“老子今儿不想吓着了小郎君,这才诚心诚意来相求,你们一个个不要逼老子现出原形强抢民女——总之老子是给足了面子了,再敢啰嗦,信不信老子把人扛了就走?”
众人一个哆嗦。
风霞光玉脸霎时铁青成一片,清俊美丽的脸庞透着深深的冰冷之色,他跨前一步,优雅却疏离地拱手行了个礼。
“王郎君,蒙你青睐,可霞光不是你以为的那等人,我对你与任何男子皆无他意,”他的语气清冷无比。“此生也只会伴在“绮流年”和妹妹身边,你,请回吧!”
王老虎脸一下子涨红了,随即又是一白,下一刻又是翻黑了。
“你你你……你竟然这般折辱老子的心意?别以为老子对你上心了,你就能把老子的一片情意踩在脚底下!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是不是要逼老子亲自在这里上了你?”
众人狠狠倒抽了一口冷气!
“给老子过来!”恼羞成怒的王老虎因爱生恨,压抑许久的暴性刹那间炸了开来,脑子一急,想也不想冲上前就要揪住风霞光的手腕往怀里拖!
就在急如生死紧张间——
“哥哥!“凌波飞仙”!”一声娇甜清脆的嗓音急喝道。
眼看着王老虎蒲扇大的手掌就要抓住了自己,风霞光耳中乍闻妹妹娇喊的瞬间,本能地听凭着妹妹的指示,长腿自有意识地一弯一蹬,做出自幼久练身段功法中的那一式“凌波飞仙”。
电光石火间,众人眼前只见一修长白衣谪仙翩然跃起,身姿如梦似幻、若飞羽似轻烟,悠悠然地消失在原地。
再定睛一看,霞光郎君已然在眨眼之际离了王老虎的魔爪,安然且姿态曼妙地飘落在一旁冬枯了的树下,挺拔树影与高姚身影相衬合,宛若诗中画、画中仙,真真好一幅冬日玉树飞仙图啊!
“哗……”
“哇……”
众人痴痴地看呆了。
王老虎也满面痴迷,可下一刻又猛然惊醒,越看越是色心冲脑,浑身上下麻酥酥搔痒难忍,再不管不顾地大喝一声——
“来人!把这小冤家抓回去,老子今晚洞房!”
“谁敢动我哥哥?!”风珠衣冷笑,扬声道“街坊请让!阿全动手!”
“诺!”几名小厮煞气腾腾地轰应一声,拎着数只臭气冲天的泔水桶,二话不说朝着王老虎及其一干家丁泼了过去!
酸臭难当的泔水混合鸡骨、烂菜叶和腐汤,顷刻间淋得王老虎等人一身汤汁菜叶淋漓臭不可言。
“恶……”
“呕……”
凶神恶煞色胆包天的王老虎不敌泔水一桶,只得狼狈怒怨败走。
“老子还会回来的的的的——呕——”
众人欢呼掌声如雷中,夹杂着王老虎不甘的怒吼咆哮呕吐声,令风霞光在欣慰感动好笑之余,心头不免又蒙上了一层郁色阴影。
第3章(1)
更新时间:2018-01-27 16:00:03 字数:4689
飞来双白鸽,乃从西北来。
十十五五,罗列成行。
妻卒被病,行不能相随。
五里一返顾,六里一徘徊。
吾欲衔汝去,口噤不能开。
吾欲负汝去,毛羽何摧颓。
乐哉新相知,忧来生别离。
躇踌顾群侣,泪下不自知。
汉。乐府〈艳歌何尝行〉
王老虎欺男霸女横行街坊已不是一天两天了,身后靠山自然是足足的,除了老子是朝中大官,还有个刁蛮霸道、身为清河侯府嫡出千金的娘。
清河侯祖上是立过大功的,虽然近年这两代都是啃老本,于朝政于皇室并无半点建树,可怎么说人家总是个侯爵呀,随随便便吹口气儿就能把小小的“绮流年”给吹没了。
虽说“绮流年”平素深得王公贵族们追捧,可戏子再风光,还是贵人们眼中的玩意儿,又哪里能及得上堂堂官家子弟、侯府外孙的一根毛?
王老虎这一闹,惹得“绮流年”足足关门闭户了一整天,虽然不至于到坐困愁城的地步,却也够令风家兄妹俩苦恼的了。
“清河侯向来护短,若是当真要为王老虎这个外孙出头,我们“绮流年”恐怕……”风霞光玉容忧郁怅然,眸中泪光隐隐。“都是哥哥的错,当时该好好和王老虎虚以委蛇的,往日哥哥都能处理得好,怎么、怎么今日就大意了呢?”
风珠衣心一痛,眼圈微红了。“哥哥,原来你以前竟是常常受到这般委屈,为什么总不告诉阿衣?若是阿衣早知道的话——”
“早知道的话,依你的性子早把人都得罪光了,“绮流年”又哪里立得起来?”
憋得老久的奶娘再忍不住了,在一旁趁机捅刀。
“奶娘,你……你……不厚道啊!”她捣着心口,懊恼地哀号了一声。
“小娘子,老奴早早就跟你说过,这人生在世不能尽着性子来,说一千道一万的,你总也当耳边风,这下可好了,楼子捅大了,唉,这下可怎么办才好哟!”奶娘一脸恨铁不成钢,频频拍腿摇头叹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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