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景柔看过婆婆的信,就悄悄在屋子里把信纸焚进香炉,偏这日项沣归来得早,手里还拿着城外摘的花,原想哄妻子一笑,不料进门就闻见焦灼气息,他心里一紧不由分说地闯了进来,却见妻子守着香炉怔怔地出神,他剑眉蹙起,问道:“景柔,你怎么了?”
秋景柔愕然,完全没料到丈夫会早归,支支吾吾不知如何应答,而项沣已走近,看到了香炉里尚未来得及燃尽的纸片,零星几个字在纸上,像是母亲的字迹,但很快一切都化作了灰烬。
“你在烧信,是母妃的信?”项沣知道她们婆媳有书信往来,自己从没亲眼看过,每每问过妻子几句,一直都没当回事,他不知道之前的信妻子是如何处置的,很自然地就问,“是你生气了烧的,还是信里有不能让外人看见的话?这是第一次,还是回回都如此?”
“殿下,我、我是不小心把信纸掉在香炉里。”秋景柔胡乱敷衍,可丈夫下一句话,就把她镇住了。
“那母妃之前给你的信在哪里,你拿些来给我看。”项沣虽无心机,可并不傻,妻子这样慌张,必然另有隐情,而他和母亲多年来虽然相见不多,可娘亲在想什么他很明白,原就担心妻子会受到母亲的影响,现在看来他的担心并不多余。
秋景柔紧紧抿着唇,不知如何是好。收着没烧的信不是没有,可事情已经这样了,她怎么做丈夫都不会信,是自欺欺人地继续瞒下去,还是借此机会一并说清楚,万一弄巧成拙,没挑唆成皇后和丈夫的关系,反而挑唆了亲生母子,她往后还如何立足?
她噗通一声跪了下去,项沣一惊,毫不犹豫地把妻子拽了起来,愠怒道:“你何必如此,到底什么事?”
秋景柔眼含春水楚楚可怜,轻声道:“殿下,我和母妃的书信里,并没有任何见不得人的事,而是我担心母妃的期望,会让你难过,才自作主张把那些信烧了不叫你看见。”
“难过?我为什么要难过?”
“你知道,母妃希望你能成为未来的帝王,可是这个愿望阻碍重重,皇后和她的儿子们是最大的敌人,母妃并没有恶意,我更不敢有歹念,我们只是如此憧憬着,盼着你能有君临天下的一天。”秋景柔颤颤地说着,挣脱了丈夫的手,周周正正地站稳当,坚定地说,“哥哥留在京城,也是希望有一天能为扶持殿下出一份力,不然他那闲云野鹤的性情,早就走了。殿下,哥哥把我交给了母妃,希望我能过得安稳幸福,他和母妃交换的许诺,就是一生忠于你追随你。”
“不要再说了。”项沣冷下了脸,可心中却纠结起了异样的念头,身为长子,他怎么会不在乎皇位和将来,可他从小就明白,自己和弟弟是没得争的,母亲是失败者,他不去争,至少还不会输,输了,当真什么都没了。
“殿下你看,母妃猜中了你的心思。”秋景柔对于丈夫的退缩,并没有失望,早在来京城之前,婆婆就对她说明白了,不要对项沣的野心有所期待,而是要循循善诱地,激起他的野心。
项沣不悦,终究还有皇子的骄傲,他起身要走,冷冷地说:“往后母妃的来信,都先呈交给我,你送出去的信,也要让我过目,不该提的事不要提,母妃在那里安宁地度过了十几年,我不希望她的晚年再卷入什么风波。”
秋景柔委屈地问:“我们夫妻真的要如此不信任彼此?”
项沣失望地说:“难道不是你先不信任我?”
高贵的皇子扬长而去,留下秋景柔双腿发软,不得不靠着屏风才能站稳,那一束原本该用来哄自己高兴的花,凄凉地散落在了地上。
她猜的不错,自己果然是着急了,他们夫妻相合不过几个月,哪里来的情深意重足够去动摇他十几年的感情,而涵元殿里那个女人真是了不得,他到底对别人的儿子做了什么。
那之后,项沣没再出现在卧房,但第二天一早他去早朝前,还是回到屋子里换的衣裳。秋景柔如往日一般伺候在一边,即将分别时,项沣握着她的手说:“昨天我的话说重了,可我的心意不会变,景柔,你不要受母妃的影响,有什么话我会亲自去对她说,这件事你就不要在夹在中间。”
秋景柔低垂着眼帘,不敢应话。
项沣则道:“原说带你一起去见母妃,看来不合适,你必然无法面对她,这次就让我一个人去吧,有什么话我会说清楚。待皇后和五弟的满月喜之后,我就动身。”
秋景柔点头,轻声叮嘱丈夫上朝路上小心,可项沣转身后,又折回来,问她道:“原本昨天另有一件事要问你,你哥哥和元元是怎么回事,你听说了吗?”
秋景柔装傻道:“皇祖母那天也问我了,到底怎么了?”
第338章 寒酸的礼物
项沣说道:“外面传说他们往来密切,你哥哥大有成为驸马的势头。我并不是在乎你们兄妹的出身,你哥哥若与元元两情相悦,本是件好事,可元元从小就和沈云订了亲,皇祖母那一关不好过。”
秋景柔依旧做出一脸茫然,问:“殿下,那我该怎么办?”
项沣便吩咐:“我亲自去问你哥哥,不大合适,你做妹妹的好说话些,我想知道你哥哥怎么想的,事情不宜拖延,就今天吧。”
秋景柔答应着,一面想起昨天说的话,便轻声问道:“殿下,你可愿意让哥哥为你做事?”
项沣笑道:“就算你哥哥不帮我,外人眼里他也必定是我的人,又何必急于眼下。景柔,朝廷的事很复杂,你不要管也别操心,你是我的妻子,有什么事我自然会告诉你。”
说罢这些话,项沣便带着侍卫随从往皇宫而去,站在门前看着丈夫陌生的背影,秋景柔只觉得心里空荡荡。
这日午后,秋景宣受邀来到皇子府,亲兄妹相见,下人们很自觉地退开,皇子妃再三确认门外没有人,才把话向哥哥说明,她焦虑地问:“哥哥和公主怎么发展得这么快,京城里传遍了,太后也知道了,人人都来问我,我却不知该如何应对。”
秋景宣冷冷一笑:“快的是人的嘴,话都是他们编出来的,项元的确时常来找我,但我不过是她的一个玩伴,根本没什么儿女情长。”
妹妹摇头:“哥哥别傻了,什么玩伴,女孩子的心思再简单不过,你们不过没捅破那层纸。而她堂堂一个公主,毫不顾忌地和外臣往来,明摆着就是在考虑将来的事。”
秋景宣却道:“正是因为没捅破,一切都会有变数,公主不急我也不能急,她的人生里没有什么是得不到的。所以我和她之间,她若真动了情,而我无动于衷,她就会有挫败感,才会更珍惜不是吗?我和她的事,我自有分寸,你不必着急。”
秋景柔长叹一声,慢慢将昨天的事告诉了兄长,她认为二皇子毫无野心,淑贵妃的愿望很难达成,将来若有什么事,他们兄妹指不定会被推出去承担罪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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