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就在项琴闯去边境的时候,蒙格进宫见过两次皇后,皇后借口是关心蒙格的身体,但说的自然是外人不得听的话。
皇帝问过她几次,她道是想找机会,再在蒙格的茶水里下药。忽格纳将信将疑,妻子在他眼中懦弱无能,他也想象不出,河皇后能有多少能耐,可眼下她为了保住自己的地位,做这些能讨好自己的事,也是应该的。
而恰恰是那两次,河皇后向蒙格表示,七弟若能助她守住中宫之位,她娘家的势力必然也会支持蒙格,只要皇帝无子嗣,就必须在兄弟宗室里选择后继之人,二王爷那个莽夫脓包难成气候,下面几位还不如蒙格强,且天定帝把女儿嫁给蒙格,显然有他更远更大的目的,但岳父再好,山高水远,蒙格也需要依靠晋国本土的势力。
这些话,蒙格早就告诉了琴儿,可琴儿却说先冷一冷,待到黎妃即将分娩时,皇后必然着急。
蒙格最为难的是,皇后要他去掉黎妃腹中的孩子,不论皇子公主,都不能活。
项琴问他:“你不忍心。”
蒙格坦率地说:“不忍心。”
琴儿摇头:“我也不忍心,但我可以不忍心,你不能,因为你要去做将来的皇帝。黎妃腹中的孩子的确无辜,可是你知道,在你皇兄的政权下,死了多少无辜的婴儿?我在回都城的路上,路过一个繁华热闹的小镇,在那里听了一段故事,一家有男人强暴怀胎七月的妻子,妻子小产,失血而亡,可娘家的人不仅不闹,还把更年小的妹妹送去填房,这是什么道理?大齐也有十恶不赦的坏人,但若有男人色胆包天伤害妻妾,娘家人哪怕不上门闹得天翻地覆,也绝不会再送个女儿去续弦。在晋国,女子到底算什么?”
蒙格道:“真的要害死黎妃腹中的孩子?”
琴儿毫不犹豫地说:“她若生下皇子,就是你将来登基继位最大的阻碍,我的父皇斩杀赵国幼主,血染宣政殿的故事,你没听过吗?”
这一件事,他们没能达成共识,自然琴儿不会逼迫蒙格,毕竟眼下也只是一说,之后到底做不做,谁也不知道。可她希望丈夫能心怀仁德行铁腕之事,执掌一个国家,心慈手软最要不得。忽格纳就是最好的例证,他昏庸荒-淫,可臣民却不得不服,因为他暴虐他凶残,在这个不开化的国度,足够服人。
至于蒙格,自幼受压迫,没有变成暴虐之人将自己所承受的痛苦转加在别人身上,已是难得的好事,琴儿并不强求他立刻变成父皇那样的人,凡事急不来,蒙格愿意听她说,就已经很好了。
那之后,蒙格带着项琴一起,又见过一次河皇后,但半途中琴儿就去找黎妃说话,河皇后便问他:“项琴与黎妃热络,她会不会把我们的话,转告诉黎妃?”
蒙格则道:“我并没有告诉她。”
河皇后虽安了心,可难免有些失望,她心里很明白,能左右这一切的人,实际是项琴。
但这一天蒙格主动问:“皇嫂可有想过万全之策,去掉黎妃腹中的孩子。”
河皇后眼中透出阴寒之色,只因黎妃如今得势,她才下不得手,在她还拥有皇子稳坐中宫时,后宫那么多女人,怎么可能不生养,即便是在晋国毫无价值的庶出,河皇后也不愿自己有后顾之忧。忽格纳为什么会只有一个儿子,明摆着的事,她有无数种办法达到这一目的,可是现在,目标太大太单一,黎妃稍有闪失,皇帝必然将矛头指向她。
“我想让她堂堂正正地失去肚子里的孩子。”河皇后说,“不能让皇帝怪在我的头上,不然黎妃和孩子死了,我也活不了,而我不仅要活着,还要活得好好的。”
这边厢,黎妃挺着肚子和项琴在花园内散步,晋国皇城虽不比大齐,可因气候不同,花园景色别有风情,琴儿本是很喜欢的,笑盈盈地看着各色花草,而她的晋国话也比刚来时“利索”了,能和黎妃搭上几句,黎妃也刻意为了能和她说话,学了几句蹩脚的汉语,在旁人看来,黎妃与七王妃已然亲如姐妹。
可黎妃早就察觉到,河皇后频频接近蒙格,她在忽格纳面前撒过娇,皇帝却说,皇后是为了讨好他,想法儿除掉蒙格,她向皇帝毛遂自荐,要她来除掉蒙格,忽格纳却摸着她的肚皮说:“给朕生个儿子,就足够了。”
这会儿见项琴摘了一朵花来,笑着给她戴在发鬓上,说:“娘娘真好看。”
黎妃道:“哪里及得上你。”
她有私密的话想对项琴讲,就怕经人口传泄密出去,用生硬的汉语告诉项琴她有重要的事来说,项琴让她安心,身边传话的人绝对可靠,黎妃三思后便说:“我听说,上一次七王爷中毒的事,和中宫脱不了干系,这些日子她借口关心七王爷的身体,实则是企图再次下手毒害,你们可千万要小心。”
琴儿皱着眉头听完,沉重地命人传话道:“王爷每每见过皇后,总是心事重重,好些话并不告诉我,前一日突然问我,不足月的孩子,能不能活。”
她说完,等待身边的人把话传给黎妃,一面就盯着她的肚子看。
黎妃挺着,心中一紧,咬牙切齿:“那个毒妇。”
但是转过身,黎妃就冷静了,项琴何等聪明,她岂能做挑拨离间这么愚蠢的事,她不能被轻易一挑唆,就对皇后出手,万一人家就在前头等着自己,她岂不是自寻死路。
回家的路上,蒙格对项琴道:“我决定放弃黎妃腹中的孩子,将来称帝后,我会给这个孩子哀荣,为他建立庙宇供奉香火,好让他能在天上谋个差事,做一方神仙。”
琴儿却笑:“我是若那孩子,做了神仙,一定不会放过你,你说你傻不傻?”
蒙格道:“既然能为神仙,必然心怀仁厚,他会看到晋国土地上的女子得到新生,这就是他的功德,他为何要恨我?”
“既然王爷如此安慰自己,那我也姑且信了,自然是我家王爷说什么,就是什么。”项琴笑悠悠,“你有了主意,我跟着你就是了。”
蒙格干咳一声:“可不许告诉父皇我如此犹豫不决,我很惭愧。”见妻子答应,他又问道,“琴儿,你们大齐的皇族,会开赌局吗?”
项琴摇头:“皇族高官一律不得涉赌,民间赌坊也都在户部造册,不可私设,而皇族高官若有染指,轻则贬为庶民,重则抄家问斩,是很重的罪过。赵国后期,嫖赌横流,是国家灭亡的一患。”
蒙格叹:“可晋国的皇族,可以开赌局,可以赌任何东西,包括人,包括妻女。皇兄曾经把他的妃嫔输给大臣,输给过二皇兄,当然那些女人对他而言,不过是玩物。”
“怎么了?”项琴觉得丈夫意有所指,“为何突然提起这个话题。”
蒙格道:“后日,皇帝将在大殿设赌局,皇室之人都要参加,到最后,必然不单单赌金银。”
琴儿问:“你也要赴约?”
蒙格却道:“你能否说服黎妃,一起参与赌局,皇后说她会参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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