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问:“怎么了?”
宫里头,珉儿正和清雅为女儿准备各色各样待产所需之物,虽然日子还有很久,但路途遥远,等可以大大方方祝贺,待东西送到琴儿手里,怕是已显怀。
项晔那儿已匆匆来了一趟,可惜没能高兴尽兴,就被国事缠走了,而他不在,珉儿才能腾出手,倒也不乐意皇帝杵在这里碍眼。
正和清雅说说笑笑,宫女禀告,倒是白夫人来了。
珉儿忙迎到门前来:“母亲怎么来了,大雪天的。有什么事,差人来吩咐我便是了。”
白夫人笑道:“我多吃了两口糯米做的点心,正想出来散散,又知道了琴儿的好事,一定要来亲自恭喜你。”
珉儿喜道:“恭喜娘亲,您也要做太祖母了。”
白夫人拉着女儿的手一同坐下:“还是你祖母有福气,琴儿生了的话,是曾孙还是玄孙?”
珉儿道:“是您的曾孙,是奶奶的玄孙。”
白夫人笑道:“没错,就是这么算,其实在秋家,早就子子孙孙无数了。”没来由地提了秋家,白夫人自责道,“我这是瞎惦记什么呢。”
珉儿笑而不语,但觉母亲来,似乎是有事要和她商量的,不久果然道:“元元想在我们那里住几天,你可答应。”
“她又胡闹了。”珉儿说,“不是在您这儿住不得,是不愿您操劳。再者,她毕竟是公主,淘气归淘气,公主该有的规矩,也是她的责任。”
“小小的孩子,说什么责任呢。”白夫人满心对外孙女的宠爱,她被赵氏抓回秋府后,就和女儿生生分离,虽然珉儿敬她爱她,多年不在身边,母女之间难免有些生分,直到两个外孙女,才叫她爱得毫无保留,自然什么事,都向着她们。
“我也知道。”白夫人轻轻一叹,“你有你的道理,可是珉儿,你想过没有,妹妹都要做娘了,姐姐却还不能有自己做主的人生,元元她心里会好受吗?”
珉儿问:“她对您说什么了吗?”
白夫人道:“孩子什么也没说,我自己瞧出来的,其实她瞧着淘气,大大咧咧不拘小节,可心思细腻着呢。她说没事,我们总该多想一想到底有没有事才行。”
白夫人在涵元殿坐了小半个时辰就走了,珉儿继续和清雅为琴儿准备东西,不久后,便见众人拥簇着大公主回到涵元殿,她没能再别院过夜。
有宫女来说,公主觉得鼻塞头疼,就不过来请安了,珉儿只淡淡吩咐:“叫她早些歇着,夜里若还是不舒服,着太医来瞧瞧。”
清雅很不放心,要过去瞧瞧,珉儿拦下说:“由着她吧。”
冬日白昼短,转眼天就黑了,沈云在自己的书房里,小厮来报说王爷归来了,他便匆匆来到正门下,将父亲迎进来。本是有话要说,可母亲很快就出现,说:“回来了正好,今夜围炉,娘娘派人送来新鲜的山羊肉,涮着吃才嫩。”
沈哲与妻子说说笑笑,都知道了琴儿的喜事,沈云在边上插不上话,母亲则道:“傻站着做什么,你妹妹呢,去找她来,该用晚膳了。”
那之后一家人吃饭,有母亲在,总有说不完的话,父亲总是一脸宠溺地看着她,总也不嫌烦,可沈云几乎没听母亲在说什么,吃进肚子里的肉,也不觉着香。
但儿子的异常,沈哲看在眼里,不过是没当着他娘点穿。
夜渐深,沈哲在书房,忽听得外头说话的声音,妻子正嗔道:“你这傻小子,大冷天儿的站在这里做什么,叫你爹罚站了?”
云裳一面说着,就进来,责备丈夫:“这么冷的天,你冻着我儿子怎么行。”
沈哲一脸漠然:“我怎么知道他在外头。”一面看向跟进来的沈云,训斥道,“鬼鬼祟祟的做什么?”
云裳把滚烫的茶水端给丈夫:“你凶什么,好好说话。”
沈云抿了抿唇,他甚少在父母面前如此,可今日却有很重要的事相求,他不想再看见元元眼里的落寞。
“父亲。”沈云一开口,叫得好生郑重,顿了顿后大声道,“儿子想求您,向伯父提亲,请伯父答应,将元元下嫁于我。”
云裳大乐:“哎哟,这是吹得什么风,我儿子开窍了?”
沈哲却严肃地说:“淑贵妃殁了才不久,你就想宫里急着办喜事,也太不懂事了。”
沈云却道:“不急着办喜事,但也要请皇上给个日子。原是说,等琴儿以晋国皇后之尊,归国来为我们主婚,可琴儿这样,怕是两三年也走不开的。两三年……”
“两三年,就等不及了?”沈哲严肃地问。
“不、不是……”沈云皱着眉头,心下一横,红着脸对父亲道,“是,儿子等不及了。”
云裳欢喜地上前摸摸儿子,心疼地说:“可怜我儿子了,遇上这么个不省心的爹。”
沈哲嗔道:“你胡说什么。”
云裳霸道地说:“那我和儿子一起求你,成不成?我也等不及了,我想看我儿子娶媳妇啊。”
第508章 从小,我就赢不了你
“你不要胡搅蛮缠,这不是我们能做主的事。”沈哲严肃地说,“你先出去,我和儿子说几句话。”
云裳欲发作,但见丈夫目色坚定,是必然不容她纠缠的,便只能悻悻然退下,但走时不忘与儿子说,“别怕他,有娘在呢,他惹急了我,咱们就到长寿宫说理去,太后可是早就等不及了。”
沈哲则道:“外头冷,你出去了就回房,别在门前偷偷摸摸的,有什么话我回来自然告诉你。”
云裳有些生气,自然没好声儿:“谁稀罕听你说话。”
待她离去,沈哲道:“你看看你娘,哪里像是能做婆婆的人。”
沈云轻声道:“是爹自己惯的。”
“你说什么?”
“没……没什么。”
沈哲叹道:“自然你的婚事和你娘不相干,你伯父近来因为琴儿远嫁,心情总不大好,几个孩子里,他又最偏爱元元,这你都是知道的。淑贵妃才殁了,他表面上不说,心里怎么能不想,你突然要他办喜事,他哪里来的心情?加上这几年,时不时有几分英雄垂暮的伤感,你真的以为你的伯父不会老,永远气震山河吗?”
“父亲说的是。”沈云道,“儿子该多体谅伯父,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你不能忘了,他是皇帝。”沈哲肃然道,“这些话本该晚十年再对你说,但你比我想象得更强些更能干些,现在说已经合适了。”
“请爹爹教导,儿子谨遵教诲。”沈云道。
“云儿,不论是现在还是将来,不论是你伯父,还是润儿,我们与他们,先是君臣再是亲人,你要永远记住这一点。”沈哲语重心长地说,“历来功臣元勋显赫不过三代,里头有着许许多多的原因,但不论上头是什么原因,我们本身不能先糊涂。你要想清楚,你若娶了元元,二三十年后,你或许只能过清闲安逸的日子,不能再纵横沙场,不能再干预朝政,我们是外戚,将来就算你不去找麻烦,别人也会为了找麻烦,而来拿你开刀。没什么道理,就因为我们是外戚,因为家族显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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