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元抹掉眼泪,晃着脑袋:“他刚才,那么凶,那么大声地骂我。”
清雅坐起来,将元元搂在怀里,温柔地问:“公主,这是您的真心话吗?”
元元呜咽了声:“不是,当然不是了,就算不能嫁给沈云,我也不会讨厌父皇,我会一辈子孝敬他。”
清雅很欣慰,拍哄道:“好孩子,不哭了,不如留着眼泪,等下流给皇上看。”
元元连连点头:“我不会轻易放弃的,父皇不许这么不公平。”
且说方才沈云被架出清明阁,多少人看在眼里,消息很快就传到长寿宫,可真是把太后急坏了。
沈云是她沈家的命根子,皇帝这么做,等同要她的命,刚要派人去问帝后怎么回事,皇后就到了。
太后红着眼睛抓着儿媳妇的手道:“皇上这是发的什么脾气,他要急死我吗,两个孩子做错什么了?”
珉儿将涵元殿里发生的事告诉太后,太后急道:“可从前也没见他反对这门婚事,他一直都喜欢云儿不是吗?”
“母后,我说一句不中听的话,您别动气。”珉儿道,“虽然皇上没有对我言明,我可猜想他必然是这份心思。您想啊,几十年后,您和皇上还有我都不在这人世,可是两个孩子还有他们自己的孩子,会世世代代传下去。沈云出身贵重,元元又是大齐第一位公主,皇上不仅仅是要教女儿如何为丈夫一起在将来守住家业,也要让她懂得,未来同样地要教导她的儿女子孙如何才能继承祖辈的荣光。只有这样,您也好,皇上和我也好,才能安安心心离去不是吗?”
太后捂着心口,长长一叹:“到底有你懂他的心思,你这么说,我就安心了。”
涵元殿里,小宫女急匆匆跑来:“公主,皇上来了。”
元元赶紧把茶水抹在脸上,坐在窗下嘤嘤哭泣。
项晔大步流星地走进来,一面问:“哭得这么伤心?”
“父皇,您把儿臣也抓去天牢吧。”项元“啜泣”道,“我不要沈云一个人承担。”
“真真女大不中留。”项晔坐下,嗔道,“不许哭了,父皇有话对你说。”
可是女儿一抬头,泪水涟涟的脸蛋儿上,贴着一片茶叶,项晔看看边上的茶杯,又气又好笑,问道:“你这眼泪是明前龙井,大红袍,还是滇南的普洱?”
项元愣住,一摸脸,摸下一片茶叶来,羞得她顿时面红耳赤。
第510章 好多好多小重孙
“父皇……”小心思被拆穿,元元又窘又害羞,低头撅着嘴,轻轻喊着父皇,伸手去拉他的衣袖,“父皇,我错了我。”
“越大越不懂事,上回弄个假镯子来骗朕,这会儿又拿茶水抹眼泪,你说说你还能翻出什么花样来,叫朕开开眼界。”项晔在女儿脑袋上重重一扣,“小东西,胆大包天。”
“父皇,我错了。”项元一面说,一面就往女儿怀里钻,向这个天下最伟大的君主撒娇,是她的权利,也是她对付父亲的杀手锏,从小到大,只要软软地叫一声父皇,什么事都能解决。
项晔顺手在闺女屁股上拍了两巴掌:“你就是欠打,可惜啊,都要嫁人了,父皇再也不能管教你了。”
“父皇都把人关去天牢了,还嫁什么人。”项元嗫嚅了两句,伏在父亲胸前,“父皇,您真的不喜欢沈云啊?”
“元元,你觉得自己在宫里,在皇室里,人缘好不好?”项晔问道,“是不是大家都喜欢你、疼你、宠你?”
“那当然了。”元元道,“从小人人都喜欢我,人人都让着我,我可是大齐第一位公主。”
项晔温和地看着女儿:“因为父皇和母后,你才能成为大齐第一位公主,因为父皇还活着,所有人才都喜欢你让着你,你现在拥有的一切,可能在父皇离世后就全部消失。自然将来你的弟弟会成为君王,母后也要求他将来一定要保护姐姐们的周全,让你们像现在一样生活着。可是几十年后的事,谁也说不准,你弟弟很快会有他爱的女人,会有他自己的孩子,他会像父皇爱你爱母后一样,去爱他的妻儿,到那个时候分在你身上的,还能剩下多少?”
项元怔怔地望着父皇。
项晔继续道:“父皇为了你母后,为了朝廷,做出过太多无情的事,哪怕割舍骨肉亲情,正因为哪怕是骨肉亲情,也有亲疏。不是要你和润儿从此互相忌惮和提防,将来尊重新君,也是你的责任和本分。可是朕把你宠坏了,这天底下没有你不能做的事,将来若有什么事,你如何肯轻易屈服?沈云的出身,哪怕他建立再多功业,也摆脱不了外戚的身份,他娶了你,驸马更不容易当。元元,刚才清明阁里的训斥,沈云被侍卫带走的情景,父皇希望你永远记着。今日,你撒个娇,父皇便事事都能依你,将来站在清明阁里训斥你的人,可未必就吃这一套,你要谨记。”
“父皇,儿臣记下了,我记下了。”项元颤颤地看着父亲,长这么大,她第一次听到这样严肃的话语。
项晔问:“真的记下了?”
元元很用力地点头:“父皇,我每一个字都记下了,方才沈云被带走的情形,我的惶恐不安,我都会永远记住。不论将来是谁成为新君,我都会明白自己的本分,我会保护好自己,还有我的丈夫我的孩子。”
皇帝欣慰地说:“你懂事,父皇就安心了。”
“可是……”元元泪如泉涌,这下可不是茶水了,她抱着父亲说,“父皇,能不能永远不要离开我,永远都不要。我会记着今日的教训,可是父皇,我们再也再也不要提分别的话好不好?”
项晔笑道:“人都有一死……”
元元连连摇头:“不要说,不要说。”
皇帝哭笑不得,安抚着女儿的背脊:“不说,不说了。”
此时,周怀来报,道是沈哲求见,项晔道:“他这个做老子的,终于想着来捞他儿子了?”
他拉着女儿的手起来,让她整理衣衫,命她擦去眼泪,满眼都是宠溺:“去吧,去把你的沈云找回来,婚礼的事,父皇会和你皇叔商量。嫁总是让你嫁的,可父皇有父皇的立场,不能事事都由着你。”
“我真的可以去找沈云了?”元元还有些胆怯,刚才是真的被吓着了。
“去吧,带着他去见皇祖母,老太太一定吓坏了。”项晔这般笑着,牵着女儿的手走出涵元殿,他要去清明阁见沈哲,女儿则飞奔而去,在雪地里留下一串脚印。皇帝嗔笑,吩咐左右,“跟着公主,别叫她摔着。”
沈云并没有被关入天牢,那是威严庄重的地方,可不能拿来儿戏,他只是被关在外殿一间空置的屋子,没有捆也没有绑,只给了一把椅子,让他坐着。
坐着有半天功夫了,他一直沉默着思考刚才发生的一切。他知道伯父绝不可能真的震怒,他和元元的婚事也不会黄,他在体会伯父的心情,似乎和昨夜父亲交代他的话是出于同一种用心,只不过他和父亲是臣,而伯父是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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