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跑过来跟我挤一张椅子坐。
“喂,你知道吗?你没来这几天,有个人天天来探问你的消息那,你猜猜看是谁?”她故作神秘状,想吊人胃口。
“我哪猜得到。”我站起来,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
“我就知道你会这样说。”李明玉跟着我站了起来。“我告诉你哟!就是上次那个帅哥啊!
你记不记得,上次你跌倒时遇见的那个,看起来很舒服,很有男人味的那个。“她不断地补充说明。
是他?
“想起来了吗?好奇怪哦,他干嘛找你呀?你们认识吗?”李明玉一双贼不溜丢的大眼在我身上转呀转地,似乎想从我身上发现一点蛛丝马迹,或是挖出一点新闻。
“对呀,我们不仅认识,算算,我们还攀得上一丁点亲属关系呢。”我乾脆顺水推舟地说。
有个英俊的亲戚其实也挺不赖的。好比说,潘安的孙子就是丑也不会丑得太离谱;有个这么俊的人做亲戚,凭着一点点共同的血液,秋凉小姐我虽称不上天仙美女,起码还不算难看,道理其实是一样的。
“真的假的?”李明玉狐疑地看着我问。
我想就算我所言句旬属实,她仍要这么问。
“真的。”我脸不红气不喘地说。我不称它作谎言,我叫它“玩笑话”。玩笑嘛,说来笑笑又有何不可?
“真的?他是你的远亲?”
怎么李明玉一脸踢到金子的表情?
远亲?李明玉将我的话缩译成这两个宇。“应该算是吧。”
“太好了,秋凉,你一定要介绍他让我认识!”李明玉兴奋地抱着我的手臂,找整件外套都要被她给扯下来了。
“你不是有大方了吗?”我故意取笑她。
“男友当然是认识愈多愈好啊,有备无患嘛!”她续说:“现代人谁还讲究从一而终那套八股?欲则聚,不欲则散,这才是现代恋爱精神。”
“你是不是跟大方怎么了?上回你不才说喜欢跟欣赏是两码子事。”
“没错啊,可是,所有的喜欢一开始都起源于欣赏啊。”
是吗?
我不打算再争论这种永远都没有正确答案的问题。
“啊!”李明玉突然大叫一声,我正疑惑,她却塞了一封信封给我。“魏品轩托我交给你的,我差点忘了。”
李明玉在一旁催着我打开——
是一张卡片,锡卡纸上印着一幅水墨画,绘著一潭明湖,月色微晕,湖上一水亭,聚着文士数人,有一女子坐于湖畔,低首抚筝。
这景色像极了那梦幻一般的夜,我蓦地想起魏品轩轻印在我颊上的吻,不由得心头一阵燥热,脸色潮红。
“魏才子给你卡片干嘛?”李明玉好奇地凑近,将头靠在我肩臂上。
我倏地将卡片一合,斜眠着她,笑说:“孔老夫子没教你非礼匆视吗?”
“让我看看又不会少块肉——该不会是情书吧?他那天晚上吻了你耶!”
杀千刀的,她就非要提起这件事吗?我都已经够窘了。“那不叫‘吻’,而且那只是传统。”传统?那岂不代表下届诗魁换人时,我也得这么做?这算什么传统!又是哪个王八蛋规定的?
“要不然什么才叫作‘吻’,难不成要亲到嘴巴上才算?”李明玉口无遮拦地嘲讽着。
无论如何,我不承认就是了,这一点坚持,我宁愿舍弃保守而就进化。
“得了,别一副苦瓜脸,只不过是一个吻而已。”李明玉拍拍我的背,‘安慰’道。“快看看他里头到底写什么嘛!”
我甩开她,打开卡片——秋凉,恭喜你赢得了诗魁的荣誉。你确实是个很有才华的女孩。
星期六晚上,在湖畔将有一场青年诗人的聚合,希望你能拨冗参加,期待你的莅临。
魏品轩
“他请你去参加他们的聚会呀!”李明玉不知何时又凑了过来。“说不定魏才子真对你有好感呢。”
她拉着我,左看看,右瞧瞧。“啧!你还真是真人不露相,先是一个小陈,现在又来一个魏才子,有这么多人拜倒在你石榴裙——哦不!拜倒在你牛仔裤下,请问你究竟何德何能?”
“我何德何能?不过天生丽质难自弃,色不迷人人自迷罢了。”我打趣道。
我有何德能?女子弄文诚可罪!我不要集满一身罪过就不错了。
李明玉就是爱大惊小怪,普普通通的一张邀请卡和几行文宇竟被她当作魏才子对我有“好感”的证据。我真是服了她。
我是个怎么样的人,我自己难道不明白?以前的杜秋凉没人要,哪里知道上了大学便一下子炙手可热起来。果真是如此,除非以前那些人眼睛全长在脚底,才舍沧海遗珠,没发现我这块“蒙尘的瑰宝”。
“才褒你两句就飞上天啦!那我再多夸奖一点,你是不是打算要飞到广寒宫,陪嫦娥‘碧海青天夜夜心’?喂,说真的,你到底去不快?”李明玉好奇地直问我。
奇怪,我去与否,对她而言很重要吗?
“看过‘未央歌’没有?”
李明玉点点头,却一脸茫然。
“套句里头的一句名言,‘干卿底事’?”我还特地用北京腔加重语气。
我想,魏才子会邀我,太概是我顶上诗魁头衔的缘故。去小聚一番倒是无妨,只可惜那天晚上我没空,得去上家教。提起那个小子,我就头大,恶梦啊!我想他根本不需要家庭教师,他只需要一根棍子,我会考虑免费奉送他。
另外,社团那儿,我打算不去了,虽然有点对不起昭君,可是,不知怎地,我处在其中,一直有种格格不入的感觉。
今晚再去一次,就当作是最后的告别。
昭君若是懂我,她会明白的。顺便我也要把她上次借我的仿玉簪子还给她。
* * *
晚上,我到了社团的活动教室,没有早到,也没迟来。我上礼拜没来,不知道今天是团练的时间。挑了张椅子坐下,静静地观看着其他人练习。
筝声有点涩,不知是不是天冷的关系,冻着了那抚筝的手。
胡琴的声音总是那么凄凉,跟着琵琶的节奏,显得有些仓卒。琵琶在演奏中依然扮演着主旋律的讨好角色,没办法,谁叫弹奏它的是那么严肃、强势的一个人,只要他要,谁抢得过他。
啊!扬琴,扬琴清亮的弦声永远都是这么特出。
曾经我也想像着成为他们当中的一员,可是我是个怯懦的人,缺乏音乐的天分,只能选择逃避、再逃避。
昭君的仿玉簪,—下回见面再还她吧。
* * *
我一直在想,是现在的小孩变聪明了,还是我的脑袋退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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