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进来的?”我用大浴巾擦拭湿源源的头发。
“跟在你后面啊1你好笨,竟然没有发现,如果我是强盗你就死定了。”
“这么晚了,你不该待在单身汉的家里。”
“谁管得着?”她冷笑。
“我不欢迎。”我拉开门:“我还预备在这里住下去,有任何的流言对你我都不好。”
“胆子真小。”她顾盼之间,流露出万端风情。“这是鬼屋,你不怕?”
“怕什么?”
“如果魔鬼出来,会吃掉你。”
“我们井水不犯河水。”
“我知道了,你担心被季阿姨晓得,真狠心,一点也不顾及我的感受。”她叹了一口气。
“别胡闹,快回去。”
“我不是胡闹!”她站起来,搂住我的肩膀:“我也不回去。”
她身上的香风一阵阵传来,我打了个喷嚏。
“今天晚上我陪你。”她的嗓音低哑,魅力十足,但我也不会忘记她是只有16岁。
一朵尚未绽放的蓓蕾,凡是人类都应当晓得爱惜。
“你不会吃亏的,”她索性明说:“我既然来了,就打定主意不回去。”
“你想做什么?”我挣开她那蛇一般的臂膀,如果我现在衣着整齐或许好一点,赤着上身和她厮缠实在尴尬。
第五章
更新时间:2013-04-24 22:33:06 字数:1168
“我想做什么心里有数,用不着别人提醒。”
“拐诱未成年少女要吃官司的,”我终于勾到了方才丢在椅背上的衬衫,赶紧披上身。
“有谁会告你?”她耸肩,像玉一般白的面孔嗤嗤笑:“除了那个白痴妹妹,我别无亲人。”
“有,我的良心。”
“良心一斤值多少钱。”
“我的人品不能以金钱来衡量的,”我冷冷地,在这燠热的夏夜,我不是完全没有欲望,但我一定得保持冷静。
“高贵的人品是你的包袱。”她笑:“你省省吧!人应该懂得及时行乐才不会辜负人生。”
“中年人跟小女孩对人生的欣赏角度不同。”我拿开她轻按着我胸口的手,她这样做,简直像是——勾引。
“就算你是中年人好了,也不至于成为槁木死灰,我就不相信你除了妻子以外没碰过别的女人。”
“请你尊重别人的隐私权。”
“何必紧张呢?”她笑吟吟地:“我又不会欺负你。”
“你明天还要上课,早点回去!”
“早就放暑假了!”她躺在沙发上,玉体横阵,身上短小的衣着比没穿还更暴露。
她胡闹也该有个分寸,我对她完全失去了耐性,大喝一声:“给我出去。”
她听我吼吓了一大跳,差点没从沙发上掉下来,诧异地看着我,在我还预备吼第二声时,成串的眼泪自她那双大眼睛中滚了出来,肩膀一耸一耸地,非常楚楚可怜。
我心软了下来,想过去安慰,又怕她占了上风顺手给我一耳光,那我简直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别哭了!”才一出声,我所有的威风都跌进谷底。
她嘤嘤而泣,把我的劝告当耳边风。
“我说别哭了!”我不得不提高声音。
她啜泣声更大,这回理直气壮:“你又凶我。”
“向你赔罪行不行?快回家去,你坐在这里哭成什么话!”
“老冬烘!”她站起来,临走忿忿地摔了两下门,才扬长而去。
她脾气大,脸嫩,但我可不敢保证下回我通不通得过考验,她一次比一次野,说不定我会糊里糊涂掉下去也不一定。
暂时离开这里是上上之策。
我仔细地检查了各处门锁,然后早早上床;即使是维多利亚女王来敲门也不去开。
正似睡非睡之际,远远地,又飘来了月随的声音,还在唱那首涉江。
我张开眼睛,凝神细听,凄怨的歌声在风中断断续续,似乎遥不可及,但又字字在心。
我想起了安兰,想起了年轻的时光,不禁一阵怆然,我也曾有过年少意气风发的日子,但青春已再不回头。
那支歌一直唱到我入梦,在梦中隐隐地飘着。
也许我真该找唱歌的人谈一谈,她那千言万语无处倾诉的心情,正是我的落寞。
第六章
更新时间:2013-04-24 22:33:06 字数:8528
岳母事先没有任何通知,就派了司机老史来接。
“老太太惦念着你!”老史说。他在安兰家工作了一辈子,非常的忠心,对我的离去颇有不满,现在可逮着了机会。
我正有上老太大处的意思,略事收拾就上了他的车。
“先生您还年轻,这么荒僻的地方可住得习惯?”老史倚老卖老地打开话匣子。
“这里安静,我很喜欢。”我淡淡地说,车窗外忽然飞驰过一辆车子,是碧随,驾车的德性嚣张极了,一头长发全部散开,被风吹得怒飘,火红的T恤热力十足,从右侧超过我们后,还胜利地瞪过来一眼。
老史也不甘势弱地对她按喇叭,表示抗议,两位有个性的人士算是碰在一起了,我倒向后座,闭目养神,不过问他们间的输赢。
可是碧随并未因此干休,她的车子始终不疾不徐地挡在前面,像有意捣蛋,老史气得脸红脖子粗,也拿她没奈何。
可是到了镇区附近,碧随的气焰全部消散,我正在想她怎么退出了,只见一辆公路巡逻车向这边驶来,她变得再乖也没有,居然在树荫停了下来,我们经过她时,还看得见她朝车里翻白眼。
到了代表新村,老太太盛大欢迎,要厨子做了满桌的菜。她这是爱屋及乌,现在哪怕是安兰养的一条狗,她都会视若亲人。
说来她的后半生也够坎坷的了,年轻的她是早期的留学生,嫁了门当户对的才子,又当选上了中央委员,非常的得意,但后来,她不但失去了丈夫,还几乎失去一切,千辛万苦地把女儿带到台湾,再进入政坛后,才算又站了起来,但为了安兰,她守寡一辈子没有再嫁。
安兰的猝逝,给了她太大的打击,原本还算乌黑的头发白了一半,说话声音也不再那么气势逼人了,一离开工作,她简直就变成了一个老太太。
乍见到我,她的眼圈一下子红了,看得我心里好难过,但幸好她仍算自制,只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安兰从前住过的房间,仍然保持原样,像是她从未离开过,连新糊的壁纸都是原先的水蓝。
靠墙的书桌上有幅相框,我拿起来,是17岁的安兰,还穿着女校的制服,坐在花园的石头上微笑,笑得天真无邪,对未来一无所惧。
如果她那时候就晓得自己将在20年后因车祸而去世,她对人生还会有美丽的撞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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