偃师_一秒【完结】(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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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上的弦月听到这话,也转过头问起弦桐:“他不说我都想不起来,褚逸是不是到现在也没来?”说罢,也不等弦桐回她,似是讥讽又似是赞叹道:“有钱就是任性呀,这么大的盘子,说不要就不要了。”

  弦月也不过是随意感慨一句,并非真的想从弦桐那里得到什么答案,她自顾自的说完,便回过头继续看她的热闹。

  戏台边上,面对花衣男咄咄逼人的姿态,夏掌柜依旧是那副和气生财的矜持样儿,只见他侧身摆出个请的姿势,礼貌性的微笑道:“鄙东家早就吩咐下了,来者皆是客,是听戏也好,是砸台子也罢,”言及此,他话音微微一顿,接着笑道:“都~请~便。”

  “*的!”接连被夏掌柜戏耍,彩衣男勃然而怒,随即从地上捡起一根桌子腿气急败坏的往戏台上砸去,将布景豁出一道口子,边砸还边跳着脚的朝自己那一众呆愣愣的壮硕小弟们破口大骂:“都他*傻了!愣着干什么!给我砸!全他*砸了!”

  如遭棒喝的一干地痞瞬间颖悟,拎着棍棒一窝蜂的蹬上戏台,见什么砍什么,没有半分章法。先前戏班众人被夏掌柜第一时间撤到了后台,诸般行头便都被落在台上未来得及撤下。精致的瓶盏伞盖、笔墨纸砚、令旗羽箭,纷纷被扫落在地,眨眼间碎成一段段,一片片,徒留满地狼藉。

  面对如此情景,夏掌柜仍旧只是站在一旁神色漠然的看着,全然一副混不在意的模样,唯独偶尔侧侧身子,不过是为了躲开台上四处飞溅而来的零碎木块,细碎瓷片。

  亲自上台砸了一通后,彩衣男犹自冲着夏掌柜骂骂咧咧,吐出一连串的脏话。

  夏掌柜还没回应,却听到身后传来一道略含厌恶之色的女声,“砸便砸,哪那么多废话。”他回头诧异地看了一眼,说话的正是那自从进屋以后便一度依偎在彩衣男身边沉默寡言的花衣女。

  周围听到这话的几名地痞皆是一副莫名的神态,唯独彩衣男知道,自己这相好的是在嫌弃他的污言秽语。

  好好一出威慑的戏码,演到此时,却越发像是一部无趣的闹剧。

  二层走廊上,靠着廊柱围观了好一会儿的弦月懒懒打了个哈欠。

  弦桐见自家班主一副懒洋洋拾不起精神的模样,轻声问道:“班主,回去吗?”

  “回去?”弦月撇撇嘴,有些郁闷,难得今日好好收拾打扮了一番,却只是看着三山班的杂碎们在这继续耀武扬威,还真是扫兴啊。

  不过,想到他们砸的都是褚逸的家当,弦月感觉心情好像又明朗了几分。

  “嗯,我们回去。”话音刚落,弦月忽的眼前一亮,又连忙兴奋道,“别急,再看会儿。”

  弦桐原本听了她的话,已经站起身准备离开,此时忽而见弦月如此激动,便以疑惑的目光望了过去。

  “你瞧!”弦月抬手给他指出一个方向。

  只见弦月所指向的楼梯口,正有一个灰扑扑的身影惦着脚尖,鬼鬼祟祟的溜着边顺梯而上,他身后攥着一根短木棍,每上几阶便要回头慌张的张望一眼,确认楼下一群人还在戏台上砸的正欢,并未注意到自己的离开,他脚步又加快几分。

  这人自然也是混在三山班中前来踢场的小痞子之一,只是与底下那群生来就浑浑噩噩,只知道打/砸/抢的小流氓不同,他是个有理想的流氓,他瞧不上那些人踹个桌子,翻个椅子便要得意自矜到天上似的小人样。所以他鄙视他们,并始终认为自己是与众不同的,因为他有信仰,他的信仰就是能在有朝一日为老大建功立业,开疆拓土。

  于是,这个对建功与拓土貌似产生了某种误解的小地痞便偷偷摸摸地脱离组织,独自一人上了楼梯。他要以一己之力开辟新的战场,他要以一个英雄般的姿态对抗整个二层的所有人,他要代自家老大让夏时楼这群卑微低贱的戏子知道知道。

  谁才是真正的芜城一霸!

  “快看那个二货,他上来了。”弦月瞧见那身影渐渐在二层走廊边出现,回身朝弦桐笑道,“这次总能有好戏看了吧。”

  “嗯。”弦桐笑。

  拥有远大理想的小泼皮对二层的入侵无疑是成功的,毕竟此时除了弦月再无一人处于门外,一层层的珠帘隔绝了底下的喧闹,也隔绝了小地痞的踪迹,贵人们都在各自的雅间中闲谈着,等待楼下的闹剧收场。而唯一了解一切的弦月又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她巴不得所有人都不知道呢,哪里还会去通风报信。

  夏时楼一层。

  看着戏台被小弟们砸了个稀烂,彩衣男才感心中稍霁,他微不可查的轻叹一口气,便准备鸣金收兵。今天虽然砸的痛快,但是并无任何实质性的收获,毕竟他是找褚逸谈判来的,这人没见到,砸再多东西也没用。踢场子,人家不在乎,警告,又没什么意义,难道真的要走上绑架威胁的道路?

  在芜城这片土地上,地痞带人和戏子捣乱,只要不出人命,官老爷们素来都是懒得搭理,可如果真把人绑了,那在官府看来便算是恶劣的土匪行径,漫说褚逸背后也算是小有能量,就算他只是平民一个,官府也绝不会坐视不管。

  毕竟地痞和土匪对治安与政绩的影响可从来都不是一个重量级的。

  他脑子里一片乱哄哄的,苦苦思索着对策,目光不经意的一瞥,突然,他心下一凉。只见方才还一直以漠然微笑相对的夏掌柜,此时却换上一副轻松的笑意,看向自己的目光里也带着七分快意与三分怜悯。

  “发生什么了?!”彩衣男急忙回头询问彩衣女。

  回应他的却是一脸茫然。

  “哦?李班主尚且不知?”听到询问的夏掌柜略作惊讶态,随即好心的提醒道:“就在刚刚,贵属下提着一根木棍往楼上去了。在下以为是李班主您的吩咐,便未做阻拦,怎么,您不知道吗?”

  仿佛为了验证夏掌柜消息的属实,片刻后,二层便传来一阵极猛烈的声响,吓得李班主心突突直跳。

  “*的!”李班主瞬间抓狂,“谁!谁他*跑上边去了!”

  众人闻声连忙放下手中的活计,紧张的四处寻找消失的同伴。

  忽然,人群里传来一声高呼:“是李玄!他不见了。”

  “*的!*的!*的!”李班主一脸怒色,连声大骂,此时此刻,他已顾不得自家相好的感受。

  夏时楼二层是专供贵客游玩之所在,他怎能会不知。他这人看上去有些鲁莽,内心却极为细腻缜密,几次三番的跑到这里来闹事,哪回不是暗中约束手下,只能在一层耍威风,绝不越二层雷池半步。怕的不就是打扰到那些贵人们的清静!

  可是现在,却有个不长眼的混账东西,竟背着他偷偷潜入二层搞破坏。若说此事非他指使,神他*的会信!

  惊怒交加之下,李班主再顾不得多想,形似鬼魅,飞身便朝楼梯口疾行而去。而那楼上传来的每一声闷响,都仿佛丧钟一般敲在他的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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