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霁听见张灵鹿问话,放缓了脚步微,偏了偏头,望了张灵鹿一眼,又正回头悠然掸了掸两手本就一尘不染的袖口,笑道:“不听就按着他们的头。”
张灵鹿瞪着云霁背影微愣,也不知道他说的是真的还是开玩笑,她也猜度不出,毕竟从第一次见到他便是这副不正经的模样。只是一口气堵在喉间,不知是忽然间的胆怯还是什么,硬是接不上话。
云霁又忽然笑道:“逗你玩的,不过借用了你的名号一用。我跟他们说,我是你们张大小姐的朋友。他们便将信将疑,张大小姐别见怪,我也是嫌费口舌。”
“朋友!?”张灵鹿心中暗暗念着这两字,又是“张大小姐”这几个字令她有些生闷,生硬撇过头不去看云霁的背影,语气蛮是倔强,抿嘴说道:“我叫张灵鹿。”
“哦。”云霁应了声,停了脚步,这才正经回过头仔细扫了张灵鹿一眼。
这一眼是不轻浮不逾矩,反还添了些赞美。微微笑着,缓缓念道:“海深见蓝鲸,林深遇灵鹿。是好名字,适合你。”
张灵鹿听完这几句话激丈起的满心情绪,等她反应过来,云霁早已消失在自己眼前,只见他快步与连幼薇并肩上,偶还俯头与她细语柔笑起来。
她内心寒意泄了一地,从前从来不知念为何,痴为何。直到她再次见到云霁,再从他每一个望向连幼薇的眼角余光中感受到那种小心翼翼精心呵护起的爱意。
忽然,她终于有些明白,她精心收藏起的那块所刻“穹苍问灵云霁”的玉牌,是老天抛给她最卑劣的玩笑。
连幼薇道:“阿霁,忘了问你,你怎么会知道我在这。”
云霁道:“我回了夜梵山,想来你定是为这事受召而回,于是在就近遭难的几座小城均转了一圈,没见到你,这才来了禹城。”
原来自己心急,一声不吭出了来,反倒云霁有心,四处乱撞来寻自己,心中生起愧疚,一边快步往城中走去,说道:“若下次我在去哪,会事前告知你的。”
云霁正色道:“哪还有下次。”
“唉……”还是在气她么?连幼薇低头疾步叹着。
云霁挺身与她并肩走着,旁若无人一把拉起她手,轻轻揉搓几下:“下次我就将你捆在我身旁,不会让你有挣开我的机会。”
连幼薇脸红了一度,身后还跟着张岳泽、方清奇等人,抽出被云霁攥着的手,轻声道:“有人呢,庄重一些……”
“煞风景。”云霁再度拉起她手,紧紧攥住,丝毫不容她再挣脱,蹙眉道:“若不是他们跟尾巴一样,我早就抱你亲上一通。”
“唉!阿霁!”连幼薇脸再次深红一度:“你羞不羞,讲的都什么话。”
云霁脸色忽然凝重起来,好似心也不跳了的模样,蹙眉道:“不再说了。”
“怎么?”
“你这模样……”云霁侧目过来:“我怕我忍不住。”
连幼薇被云霁这眼神写满了欲望,自己心跳的更快,看他还在打趣自己,羞的无地自容。一把劲甩开云霁生愣的手掌,脚下生了风,走的愈加快:“不跟你闹了,快些走。”
云霁这才笑了起来,满心惬意的跟上连幼薇。
方清奇望着连幼薇与云霁成双成对的身影,不死不活摇摇头,感慨道:“哎~日暮的斜阳之下,年轻真好,想我两千年前也是这般……”
易十安忽然从方清奇身后窜出,见师傅这般感慨,好奇道:“两千年前?难道师傅从前也有心仪的女子么?”
方清奇仰头望了眼欲要落下的斜阳,叹了口气道:“不是。两千年前为师也是这般,看着别的师兄师姐在斜阳之下成双成对的。”
“……”易十安浑然懵住,竟完全不知该如何接话。
方清奇顿了脚步对张岳泽和连幼薇忽道:“不如我们分作两批,我与十安去城南祠堂,张掌门与灵鹿去城中的祭台。届时两地分别施放信号引落单的百姓前去祠堂或者祭台,我们就多守候一日。明日日落之前,在将这些百姓护送至城门集合。”
连幼薇接道:“光施放信号可能不够,估摸着还是得分批些弟子撒网搜寻城中落单躲藏的百姓,这些就交给我吧。”
张岳泽赞同道:“好。”
方清奇也紧接道:“那我与十安就先行了。”
众人点点头,易十安朝张岳泽与连幼薇施了礼就紧随方清奇身后走远。
连幼薇出发之时清点了些穹苍的弟子,进城之时已被张岳泽安排分批去寻找线索,眼下也只得与张岳泽先行去城中的祭台查看情况,在施放信号召集那些弟子。
众人疾走了一刻,忽见城中方向青城派的信号,应是云霁之前所说无误。又赶忙加急了脚步往祭台走去。
众人走到祭台终于见到几名青城派的弟子,也未看见幸存的百姓。
上前问了才知,原来是祭台公然裸众,怕不安全,城民都躲在祭台后方封闭的城墙密道内。这几名青城派弟子放完信号便守在门口接应张岳泽等人。
连幼薇先行在祭台中间施放了信号,等穹苍的弟子前来,又跟着众人与云霁一同进了密道。
第119章 禹城风雨(四)
两人进去之后才知这密道之大,足足容纳了一千余名城民,皆是老弱妇孺,偶有一些原本精壮的年轻人,也全部饿得没有精气神,此刻一团乱正在疯狂抢夺食粮。
见张岳泽等人带头前来,知是仙人,一些年轻人把抢夺到手的食粮慌忙捂在了胸口,才纷纷同众人垂泪拜倒磕头。
一名青城派的弟子朝张岳泽颔首道:“这些城民藏在这里都饿了两三天,皆是水米未尽。也不知外头安全与否,所以不敢贸然出去。刚才弟子们来时发现后去旁边商铺寻了些食物给他们,暂做补给。”
张岳泽点点头,看这些难民哀嚎的模样,有的还垂趟在地,恐怕连走动的力气都没有,又吩咐道:“再去找些食物来。”
弟子垂首应了声“是”,便立即带着其他几名弟子出了密道。
连幼薇与云霁往人流中走去,扫量着这些幸存的百姓。
垂泪的老人托着冒着鼻涕哭的声嘶力竭的孩童缩在角落,有些年轻人抱着自己亲人还声声安慰。见连幼薇走来,纷纷眼里闪着精光,冒着那种求生渴望的的眼神,却又无力乞求哀嚎,发干的嘴唇咽了不知道多少口唾液,又侧眼偷望着坐在密道最里面的一个衣着较亮的中年人。
连幼薇寻着众人目光望去,原来是个体型肥胖,还身穿官服的的中年男人,旁边还围了几名侍卫。
这中年男人只管大口的喝着水,狼吞虎咽的咬着半张酥饼,他敦厚的屁股旁滚了几个看起来无数道黑色指痕的馒头,此刻正在大口喝水洒了胸口一身,又开始大口咬起一张酥饼,那饼屑漏了一地。围坐在旁的百姓却只能咽着唾沫怜悯的看着自己怀中的孩子,也不敢上前分一杯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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