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思予支起身子,抑下眼帘,想了想,方才低低道:“今日之事,可否请姑娘不要怪罪我娘?我娘……也是为了我,才不得不欺瞒了你……”
商娇踱回他身边,让他躺平身子,又替他把被子盖好,方道,“安大哥你且放心吧,安大娘这也是爱子心切。况且她把房子出租给我也是实实在在的,不存在什么欺瞒,所以也不存在我怪罪她一说。”
想她的前世,在城市里讨生活的男男女女,为了省点租金而混租在一起的举不枚举,所以这在她看来,的确不觉得是件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那你……会因为此事,搬离这里吗?”安思予急急问道。
“什么?”商娇一时没有回神。
“……我是问你,你会因为……我是男人的原因,搬离这里吗?”
商娇恍然大悟,嘿然笑道:“搬?为什么要搬?安大娘可是收了我三年租金的,租契还在那儿呢,租金不退不还的。况且,我离开这里,还能到哪儿找这独门独院,租金还这么便宜的房子?”
安思予闻言,胸口闷闷的笑了一声。
“好了,你且安心把你的腿伤养好吧。如果有什么事情,你招呼我们一声即可。”
说到这里,商娇抽抽鼻子,又道:“待明日安大娘回来,便让她把封着窗的木板拆了吧。这屋子里堆着这么多别人家浆洗的衣物和杂物,还不见阳光不通风,着实对你养伤不利。”
安思予安静地看着商娇,待她把话说完,嘴角扯出一丝笑意,由衷道:“谢谢。”
商娇亦还他一笑,带着立在一旁,一言不发兀自生着闷气的常喜转身出去了。
卷一 卷珠帘,倚君恩,谁家有女初长成 11、破题
第11章 、破题
回到小屋子里,常喜噘着小嘴,一言不发地做着自己的事情,也不和商娇说话。
商娇也明白常喜的心思,说穿了,她也是为着自己好。
古人一直视男女大防为第一要紧之事,何况此事还关系到商娇与常喜的名节。
可是……
她毕竟是受过现代教育的杜怀瑾,不是真正的商娇。
想她前世,有多少的好哥们好姐妹,彼此勾肩搭背,嬉笑玩闹也是惯了的,哪里懂得什么名节,什么男女之防?
所以,她理解不了常喜那所谓的“节烈”,正如常喜也理解不了她的“随意”。
更何况,她总不致因着那所谓的“节烈”,就将六十两白花花的银子打了水漂吧?
到时,她们又要到何处去安身呢?
与其如此,倒不如现在就和安大娘、安思予搞好关系,将来同住一个屋檐下,想来也是有好处的。
所以,常喜既然不说话,那她也不便多说,径自洗潄完毕,商娇一头栽在自己的小床上,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当安大娘下了工回来,看到西屋大门畅开,堆放在西屋里的衣服和杂物都被搬了出来,整间西屋打理得整整齐齐,又见安思予正不安地地躺在小床上,看着商娇与常喜忙忙碌碌地收拾打理,顿时震惊得无以复加,目瞪口呆。
“姑……姑娘……”安大娘站在门口,手里提着刚刚从药铺里买回的油纸包好的药材,又羞又惭的的开口。
商娇正满头大汗的打理着一堆杂物,听安大娘唤她的声音,抬起头,对着安大娘一笑,汗和着灰尘将她的脸染得一道黑一道白,像一只小野猫儿。
“大娘,你回来了?正好,我刚刚还在想把那封着窗户的木条给拆掉呢!安大哥在这里养伤,空气不流通,不利于他的腿伤恢复呢!……可我不知道你起子放在哪儿……大娘?大娘?”
安大娘这才回过神来,与安思予对视了一下,见他轻轻向自己点了点头,心中顿时升腾起一股愧悔难当的情绪。
“姑娘,对不起,我……”她走近商娇,眼神闪躲着,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大娘,”商娇拉住她的手,笑道,“你若真觉得对不起我,就赶紧帮忙把这窗户的木条给拆了吧。现在都入夏了,昨晚打了几个雷,却没下雨,天气好闷。我和常喜丫头在这里打理,都觉得热呢!”
商娇的话,终于令安大娘放下了心。
同时在心里升腾起的,却是无比的感激与喜爱。
这个姑娘,这个姑娘……
着实可心哪!
她于是擦擦眼角,忙不迭地点头,“欸,欸!”提着药包便小跑了出去。
走到门口,却又突然顿住,转头问商娇,“姑娘,这大清早的,你们还没吃早饭吧?”
“啊?”商娇被她这一问,顿时才记起自己一大清早的,就拎了常喜过来打理卫生,还没有生火造饭。
现在被安大娘一提醒,她顿时觉得自己的肚子饿得咕咕直叫。
“大娘,你这一说,我还真饿了呢!”
她抚着肚子,笑嘻嘻地向安大娘撒娇。
此话一出,屋子里的人都笑了起来——只除了常喜。
小丫头此时正埋头将剩下的杂物整理归类,闻言,她噘噘嘴,轻轻地哼了一声。
其后的几天,商娇很快便融入了安家的生活。
每天,安大娘下工回来,就会先做好几人的早饭,大家在一块说笑着吃了,安大娘再进屋去补眠。
而后,商娇便会带着常喜去厨房给安思予熬药,然后守着他吃了,再回到自己屋里看书练字。
午时安大娘起身,给大家做了中饭后,就开始浆洗别人送来的衣物,商娇和常喜也会帮忙洗洗涮涮,大家彼此说说笑笑,小院里总是笑声不断。
在这样的环境下,安思予的伤势也恢复得很好,很快的,他便能杵着拐杖,让安大娘搀扶着,到小院里坐坐,晒晒太阳,脸上的气色也终好了很多。
但安思予的腿,终是落下了病根。
来瞧过的大夫都说,安思予的腿伤得太重,即使伤好,走路也可能会有些跛,或者刮风下雨时腿脚便会酸痛难耐。
但即便如此,安大娘看着儿子伤势渐好,也是开心得很,干活时总是笑眯眯的,做什么都有劲儿。
而她待商娇更是和譪可亲,如同自己的亲生女儿一般。
某天无事的时候,商娇正在合计最近的银钱支出时,才陡然想起,她竟然忘记了自己还托着天锦客栈的小二哥帮自己卖马的事情。
于是忙嘱了常喜让她帮助安大娘照应一下家里的一应事务,出门往天锦客栈去了。
天锦客栈的小二伶俐,看着商娇来了,忙笑脸迎了上去,迭声的恭喜她。
一问缘由,商娇也惊喜不已。
原来她寄放在这里的马不仅已被小二给卖出去了,并且竟卖了五十五两银子。
按照他们之前的约定,她给了小二五两银子的中介费,剩余多出的二十两银子,两人二一添作五,一人得了十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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