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代商娇_谢知伲【完结+番外】(3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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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何,喜欢这琴吗?”

  “喜欢……可惜我不会弹琴。”

  “不懂,我们便学,我做你的老师,可好?我希望将来能有一天,与我的妻子琴瑟合鸣,方不负良辰美景。”

  那时,是谁温柔地将她抱满怀,在她耳边低喃昵语,述说着彼此憧憬中的幸福?

  “是,我知道,我的娇娇最爱我。我也最爱我的娇娇。所以……今日如此良辰美景,花好月圆,便让娇娇为为夫弹奏一曲,以助雅兴如何?”

  “……子岩,我觉得我们今后不能再在一起愉快的玩耍了!”

  那时月圆花开,幸福满溢,又是谁倚在谁的肩膀上耍赖赖皮,企图逃脱那个温润男子对她琴技的“抽查”?

  只那时呵,她还不会弹琴。宫商角徵羽,在她看来是如此的枯燥与乏味,每每听见他要她弹琴,她总是借故耍赖,企图蒙混过关。

  而他,也总如一位严厉的老师,每次见她赖皮,总会抓住她,翻过身来,大巴掌忽扇忽扇地打她屁股。然后看着她哭丧着脸撅着一张小嘴呼痛撒娇,又无奈的苦笑叹气。

  商娇的手,慢慢抚着饱满的琴身,似要将那琴身的每一分线条,都牢记在脑海中。

  她轻轻拨开安思予的手,缓缓绕到琴案后,坐在小几上,爱惜地将琴上的灰尘一一抚去。

  素手一拨,一声泠泠之音便流泻而出,在整个房中萦绕。

  然后,她手指翻飞间,一串琴音似哀似伤,渐成一曲曲音,自她手中缓缓奏来。

  “眼里柔情都是你,

  爱里落花水飘零。

  梦里牵手都是你,

  命里纠结无处醒。

  人前笑语花相映

  人后哭泣倩谁听

  偏生爱的都是你

  谁错谁对本无凭

  今生君恩还不尽,

  愿有来生化春泥。

  雁过无痕风有情,

  生死两忘江湖里……”

  子岩,子岩,你听到了吗?你生前总想听我为你弹上一曲,可我却总是偷懒推脱,从不曾好好习琴。

  可如今,当我终于熟悉琴律,能为你奏出一曲妙音时,那个曾经与我约定,要听我弹琴的你,又去了哪里?

  子岩,子岩,你在哪里?

  子岩,子岩,魂归来兮,与我共奏一曲!

  安思予早已承受不住,转身出来房门,只倚在墙角,手在胸前抓握着,只觉心痛得如骨如髓,透不过气来。

  院外,闻及琴音的牧流光,也早已泪盈于睫,又被他摒息眨去。

  转眼望处,只见常喜坐在车辕处,面有不屑,抬眼望天,却也有泪落在颊边。

  牧流光深吸一口气,行上前去,低声道:“喜姑娘,你家小姐近日情伤,只怕一时难以平复。还望你素日里多关怀、劝慰她一些罢!待得日后,她渐渐想得开了,你便随时来找我……王爷,终还在等她……”

  常喜闻言,不言不语,依旧抬眼望天,似没听到牧流光的话,却依稀仿佛微微点了点头。

  屋中,商娇还在反复的弹,反复的吟唱着一曲《痴情冢》,一字一句,如泣如述,如杜鹃啼血,催人落泪,直至声音嘶哑,直至泪水流尽。

  弹到最后,她声嘶力竭,十指破皮,殷红的血,将古琴的琴弦染上点点樱红。

  骤然间,她自几上站起,拼尽全力抱起古琴,狠狠砸向坚硬的地面。

  “嗡——”古琴发出一声类似叹息的巨响,从中断成两截,弦断琴毁。

  安思予与牧流光在外听见异动,迅速跑进屋内,却见一室狼籍中,商娇潇潇落落一人,孑然而立,正望着这地上断琴怆然泣笑,笑不可抑。

  她的唇畔,一抹嫣红的血,正自口中缓缓滑落,一滴一滴,滴落在地上的断琴上。

  “娇娇!”安思予大喝一声,几步上前,将商娇扶住,只觉得心如刀割,竟再也说不出话来。

  商娇却摇摇头,似浑然不觉般,吞下那反复哽在她喉中早已数日的腥甜气味。

  一双泪目,依旧望着地上的琴,心如破洞,空落落的痛。

  “人已去,琴已毁,从此后,在这个世上,我再无琴可奏了!”

  她喃喃着,笑着,只觉得身体好累,前所未有的累……

  眼一闭,腿一软,便向后载了下去。

  “娇娇!”

  临睡去前,她似乎听到安思予的声音,撕心裂肺地,在她的耳畔,一声一声呼唤着她的名字。

  ****

  是夜,睿王府内

  睿王手持捻珠,跪于静思斋的菩萨前,一粒一粒拨弄着。

  身后,牧流光正将今日商娇在南城的小院中碎琴之事事无巨细地,向他禀报着。

  待牧流光说完,屋内一片寂静。

  睿王似没有听到牧流光的禀报般,依旧入定念佛。

  只那曾经潇洒风流的背影,如今望去,竟有几分落拓与寂寥。

  牧流光便叹了口气,转身往门外行去。

  只行到门外时,他依稀听到内室里,传来睿王落寞中带着几分疑问的声音在问:“……菩萨,这一切,到底是谁的劫,谁的错……”

  卷六 东风恶,云翻覆,碧落黄泉身许错 265、视事

  第265章 、视事

  商娇就这般昏迷着,被安思予带回了安宅。由于心头郁结难纾,又在南城小院中吐了血,商娇身体萎顿虚弱得连起身都很是艰难,初回来的一两日,便只能躺在床上将养着,什么事也顾不得了。

  幸而归家之后,安思予为有利商娇养病,将她自那间有些阴暗的小屋挪出,安置在了采光与通风都稍好一些的上房,安大娘曾住过的房内。然后安思予不顾自己也是刚刚痊愈的身体,又是延医请药,又是衣不解带的看护照料,宽慰开解,待过了两日,商娇便觉心口处一直如沉沉大石压着的,闷闷的感觉终于稍减,人也精神了几分,终于能下床走动起来。

  身体刚能下地,商娇便开始四处筹备,让安思予请人打听高氏一案的审理进程。至于陈母的消息,商娇别无他法,只能让常喜前去睿王府寻牧流光,询问何时能开释,接回陈母。

  毕竟,虽然得了睿王的亲口承诺,陈母保下性命应该不成问题,但商娇只怕牢房阴冷潮湿,年迈的陈母身体会抗不住,早一日接回,她也能早一日安心。

  陈子岩现在虽然不在了,但她知道他心中从来便很是牵挂着他的母亲,能替他守护孝顺陈母,让他九泉之下得知,也能安息瞑目,她甘之若饴。

  安思予自然知道商娇心中所想,所以四处托着曾经中书院中的同窗,讯问案件的进展。得到的答复也一如睿王所料定的那般,陈子岩虽认罪伏法,但高氏仍难逃共谋毒害太后之嫌。

  主谋高湘云因念及其有孕在身,被褫夺封号,贬为庶民,待分娩之后,有司再奏请皇上定夺;另一主谋高小小也因身怀有孕,须分娩之后再行处决。

  其余高氏一族之人,皆被判抄没家产,定于秋分之后处斩,距如今只余不到两旬时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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