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伸出手去,自常喜发中将金簪取出,拿在了手中,反复看了几遍。
“小姐!”常喜却立刻直身看向商娇,生怕她将金簪弄坏的模样。
商娇冷嗤一声,举在手里,问道:“睿王送的?”
“……”常喜咬唇,默认不言。
商娇摇头轻笑,“常喜啊,你让我怎么说你呢?你以这枝金簪,换了当日睿王送我的银簪,却殊不知那枝银簪才是无价之宝,睿王心头的爱物——更是他的养母,当今皇上生母柳妃娘娘的遗物‘凤求凰’。
他当日将‘凤求凰’赠予我,却被我无意中转赠给你,你又簪着那枝‘凤求凰’去到王府寻我……王爷心中不豫,却因我的缘故不欲与你为难,故对你施以颜色,设计用这种王府中寻常的饰物,换下了你头上的‘凤求凰’……
这便是你与王爷初次见面时,他接见于你,又对你和颜悦色,赠予你金簪的真相。这些事,我原不欲与你细说,不想你却因着这支金簪,对睿王念念不忘,甚至越来越泥足深陷……所以我今日才将实情告知。常喜,你知道了事情的真相,还对睿王抱有幻想,想做他的女人吗?”
商娇的话,果然让常喜大受打击,整个人再跪不稳,一下瘫倒在地上。
“不,不……”常喜摇摇头,显然不能接受这个现实。她挣扎着,大力地摇晃着自己的头,忽而抬头狠狠瞪向商娇,嘶吼道,“小姐,你骗我!这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那是她第一次动心的人啊,她与他的初次相见,他是高高在上,尊贵无俦的亲王,却低下身段,将赠予她的金簪亲自戴到她的头上。
常喜还记得,当她戴着金簪,仰头看向他时,他眼中的笑意与惊艳。
那是常喜第一次在一个男人的眼中,看到异性对自己的赞美。
而且,那个人的身份是如此高贵,如众星环拱的一弯明月。
而她,分明只是一个未脱贱籍的丫头,一个连自己命动也无法主宰的孤女。
他却如此礼遇,如此称赞,如此的……待她与众不同。
从那一刻起,常喜的一颗心,便真的全托给了睿王。她爱他,便可以为他生,为他死,为他放弃自己的尊严与一切!
可如今,商娇却告诉她,她对爱情所有的托付、所有的坚持,所有的幻想,所有的执着……
居然只是一场幻灭的美梦?
一切,只是因为他,想要拿回她头上戴着的,不属于她的那支银簪?
“小姐,你骗我,你一定是在骗我,一定是!”常喜摇着头,任眼中泪水纷坠,大叫道,“你一定是听了那日我在王府里的话,知道了我对睿王动心的原因,所以才编造出这件事来,想打击我,让我死了这条心,对不对?”
她仰着头,看向上座的商娇,心里仍抱着一线希望。
希望,这只是商娇的自说自话。只是商娇为了让她死心,而编造出来的谎言。
然而,商娇却无情地打破了她最后一丝希冀。
她摇了摇头,沉声道:“不,常喜你错了。这件事的真相,就是如此。”
说完,商娇顿了顿声,许是看她狼狈伤心的模样,心有不忍,微微撇开了头去,迟疑了一下,却依然说:“你自见过睿王之后,便几次三番在我面前提点我,想让我嫁给睿王,又对子岩不满,不想我与他在一起,我当时便觉有异。尤其是后来,因为我搬去南城小院的事,你与我大吵了一架之后,我这种感觉便更甚。所以,因为你,我曾单独找去过王府,找睿王问过一次……
结果我不提你还好,一提及你,睿王便大怒起来。令人拿了‘凤求凰’来,道明了他召见你的原因,并对我大发脾气,骂我不懂珍惜,将自己的爱物轻易赠予他人,还是个地位卑贱的婢子,最后甚至将我赶出了王府……
常喜,你现在知道了吗?你所看到的,所知道的,都仅仅是假象而已。这件事里,你与睿王两个当事人,对整件事的描述与感受却是天差地别。我告诉你这些,就是为了问你一句,即使睿王对你真的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好……你还要如此坚持吗?”
“……”
一时间,常喜哑口无言。
她瘫坐在地上,只觉得天塌地陷,世界翻覆。
饶是再不想承认,她也知道,商娇不会在此事上编造谎言,蒙骗于她。
更何况,那日睿王清醒后的厌恶与喝斥,一个月来的不闻不问,今日对安思予的话……
无不说明,他待她,无情。
无情,无情!
他看中的人,只是她的小姐。
因为商娇,他才对她另眼相看,稍假辞色。
却被她错误的理解成另一种涵义,从而将一颗芳心毫无保留的给了他。
甚至,费尽心思,却做下错事,恨错难返,覆水难收。
商娇静静地看着常喜,看着她在自己的感情里拉扯、挣扎……
却无能为力。
闭上眼,心一横,她冷声对常喜道:“你既已知真相,也知道王府那边不会容你,且你腹中已有孩子……那此事便宜早不宜迟。明日,我便去找黄辛,让他年前将你娶了去,你便安心过你的日子去吧。”
这是商娇,所能想到的,对常喜最好的安排。
说罢,她站起身来,便想向门外走。
常喜瘫跪在地上,眼见着商娇的身影一步一步渐渐走远,突然间回过神来,从喉中发出一声悲鸣,“不!小姐。”飞身扑将过去,又一次将商娇的双腿抱住。
卷六 东风恶,云翻覆,碧落黄泉身许错 290、心冷
第290章 、心冷
“小姐,你不能走!我……我不能嫁给黄辛,不能嫁……”常喜哭诉着,紧紧抱着商娇的双腿,说什么也不放。
她脑海里一片空白,什么也顾不得了。心里唯一一个念头,便是她不能让商娇就这么走了。
商娇这一走,她常喜就什么都完了,什么都没有了。
“我不爱黄辛,不爱黄辛啊……”她使劲地摇着商娇的腿,涕泪泗流,哀哀地乞求道,“小姐,你自己也是过来人,你应该知道爱而不得的痛苦,被人强逼拆散的痛苦啊……小姐,你自己不能幸福,难道也要看我得不到幸福吗?”
常喜的话,犹如重锤般敲打在商娇心上,字字句句,扎心疼痛,鲜血淋漓。
商娇突然愣住了。
她想起她的初心,不就是不想让常喜与她一样,终生爱而不得,活在痛苦与回忆当中吗?
为何事情至此,却成了她在逼迫常喜,嫁她不愿去嫁的人,过她不想去过的人生? 可是……
若那个人不是睿王多好?
若常喜喜欢的人不是睿王,而是一个平平凡凡、普普通通的老百姓,商娇无论如何也愿意成全她,还她身契,削她奴籍,让她与自己所爱的人生儿育女,相亲相爱,过一世平凡的幸福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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