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娇不言,脸上却写满了抗拒,垂头倒退了一步。
牧流光见状,不由心中怒火腾然而起。
“商姑娘,你要任性到什么时候?”牧流光双目喷火,冷声斥道,“你所要的,所求的,王爷有哪一件事没有应过你?你这样折磨王爷,有意思吗?”
商娇闻言,想起睿王素日里对她的好,对她的恩情,心里也是一阵揪痛。
她抬起头,向牧流光道:“王爷对我的恩情,商娇终身不会忘记。可商娇只是一个心死之人,如今所思所想,不过是游山玩水,抚育幼儿而已,断不敢再轻言男女之情。
更何况,睿王现在已有了常喜。就算睿王再不喜她,她的腹中,毕竟也有着睿王的血脉……我若此时去了,要如何面对睿王,面对常喜?”
说到此处,商娇顿了一下,努力平复自己的心绪,指着地上那些尸体,又道:“况且,牧大哥,今日的情景你也看到了。我有心想要逃离这个伤心之地,却依然被人紧追不放……我又如何能连累王爷,与我一同陷入这些事里,凭空树敌?所以……”
商娇近前一步,恳切地看着牧流光,“牧大哥,就请你放我离开吧。这样,我少了负累,终可以海阔天空,去寻找我想要的自由;
而睿王也可少了牵念,自此专心应付朝堂之事。现在皇上专宠胡氏,胡氏在朝中一门独大,羽翼渐丰,短短数年,便已有今日之势,这是何其可怕之事?
更何况皇上身体病弱,只怕不是有寿之人。若哪一朝皇上去了,太子执政,胡氏专权,若无睿王从中牵制,只怕胡氏将来……若真到了那日,只怕大魏国祚堪忧!”
卷七 芳草绿,陌上花,佳人故人胡不归 310、我命
第310章 、我命
牧流光静静地听着商娇由衷的话,原本冰冷的面容闪过一丝动摇。
商娇的话,何曾不是道出了睿王的担忧?
王爷顾念亲情,不愿与兄长正面为敌,从而自太后死后,他交出军权,一退再退,直至空有睿王头衔,赋闲在府……
所图的,不过就是国运与亲情。
可若真到了那一日,皇上驾崩,胡氏挟天子以令诸侯,甚至做出篡改国运之事来……
睿王,便会是守护大魏的最后一道防线!
所以,现在的睿王,行事更要慎之又慎,确实不该为一个女子,过多的分散自己的精力。
可是……
这仅仅是牧流光的一个闪念。
他随即又平静下来,看着商娇,坚持道:“商姑娘,你所言不无道理。可有一点你却说错了,那便是——只有你留在睿王身边,睿王才不致分散精力,过多的去关注你!所以,姑娘依然还是得跟我回去——”
说罢,牧流光迅疾出手,想要擒住商娇,逼她跟他一同回去。
可牧流光快,商娇速度也不慢。
只见一道寒光闪过,商娇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匕首,死死顶在了自己的喉间要害之处。
“牧流光,”商娇退后两步,厉声大喝,“你是想带我的尸体回去吗?”
牧流光堪堪住手,却已惊得全身冷汗。
怪他疏忽大意了。刚刚他只顾着擒拿那几个黑衣人,却不知何时,商娇竟下了马来,在混乱之中,捡了一把匕首藏在了身后。
如今,她以性命相要挟,牧流光竟再不敢近前。
“商姑娘!”牧流光又急又怒又无奈,“你究意想要做什么?”他使劲地跺脚,问道。
生平第一次,牧流光有些懂得睿王的无奈。
这姑娘,太倔!
她所认定的事,想要改变,太难!
就像她手里的匕首般,刚硬、锋利,伤人伤己。
面对牧流光的质问,商娇微微垂了垂眼,一声苦笑。
“我想要什么?我只想要自由、安稳、平静的度过自己的一生。我不想再卷入这些永无止境的事里,生死不由人,爱恨不由人……我的命,只能由我,不能由天!”
商娇声音不大,却异常坚决。
一席话,令从来处事不惊的牧流光不禁目瞪口呆。
我的命,只能由我,不能由天!
商娇的这句话在他耳中不断回响,震聋发聩。
在牧流光的世界里,从小大到,所受的教育,无一不是教人顺从。顺从父母,顺从主上,顺从命运……
是啊,顺从。
这个世界的人,都是上天蓄养的生灵,天子代天牧狩万民,主上代天御下……
谁敢说自己敢不顺上天,逆天改命?
男人不敢。
女人不敢。
牧流光不敢。
睿王不敢。
便连皇上……也不敢!
可偏偏,他在商娇这个娇小的身体里,听到了最强大的声音!
蓦地,牧流光妥协了。
他想,原来从一开始,睿王与他便看低了这个女子。
她不似这个世间上任意一个女子,将自己视为丝萝,随波逐流,顺从命运。
她是一棵挺拔高直的松,任风吹雨打,严霜刀剑,也不失其志,努力生长,与天公比高!
这也许才是她最可贵的地方。
想通这一层,牧流光终退开两步,别过脸去。
“既如此,那你走吧!”他淡声道,努力压制着内心的震撼与悸动。
“……真的?”商娇半信半疑的问。自由来得太快,她不敢相信牧流光竟会答应放她。
牧流光淡淡地点点头,道:“我会跟睿王说,你以自戗相胁,我未能留住你。”
说罢,牧流光转头走向另一侧,正在搜检黑衣人的侍卫那里,召集他们留开。
走了两步,他蓦地回头,狠狠瞪了一眼还傻呆呆站在原地的商娇,低吼:“还不快走?”
商娇一愣,继而丢掉匕首,飞快地逃回马车上,向一直警戒的叶傲天急道:“叶大哥,我们快走!快走!”
早在商娇下车之后,便已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的叶傲天,此时得了商娇的急命,立刻调转马头,驾了马车,风驰电掣般地跑远了。
直到商娇的马车远得再也看不到了,一直假装不曾留意商娇逃跑的牧流光这才返过身来,看向马车离去的方向。
商娇……
她走了也好。
她这一走,那些曾经的偏离,也许终有回归正轨的那一日吧?
睿王,也终会做回那个理智、睿智,无心无情的王爷吧?
牧流光这般想着,却听不远处正在搜检的侍卫突然有了发现,高唤一声:“牧统领!”
牧流头光立刻收回思绪,快步走了过去,“可有何发现?”
那侍卫满脸严肃,自那领头的黑衣人的身上慢慢摸出了一个东西,交到牧流光的手里:“统领,你看!”
牧流光将此物拿在手里看了看,却见那是一块寻常质地的细铜牌,正面上刻一只瑞兽麒麟,线条简洁利落,观之不似大魏工匠手艺,却又让牧流光觉得很是熟悉,似乎曾在哪里见过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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