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儿听商娇吩咐,赶紧诺诺应着,进屋去叫所有人起来。不多时,所有早已歇息的织坊女工便都纷纷开了门,在院中密密麻麻的集合起来。待见到商娇身旁,突然冒出一个年轻英俊,又书生模样的男子,众人一时大哗,交头接耳者有之,不知所措者有之,大胆打量者有之……
商娇见所有人召集得差不多了,这才环视了一番众人,按下大家的混乱,道:“诸位姑娘对不起,深夜打扰大家休息了。我今晚漏夜前来,是想询问一下大家,今日早间,可有人去过我家中给王大家带信,说织坊中哪个姑娘家中出了事,让王大家前去帮忙解决?”
果不其然,商娇话音刚落,一个织女便举起了手,“东家,是我。”
商娇循声望去,便看到织女们已各自闪身让出一条路来,织女燕儿已越众而出,走到商娇面前。
商娇急忙问道:“那好,你且跟我说说,今日早间,是谁唤你去我家中给王大家带信的?之后王大家去了哪里,为何到此时也未见人影?”
燕儿一听商娇说得如此焦急,心里也是一惊,忙反问道:“怎么,王大家到现在还没有回来?不应该啊……”
说着,燕儿也急了起来。她跺跺脚,向商娇道:“今日早间,咱们刚刚起床,与我同住一屋的小翠家中的兄长便来找她,说她那滥赌成性的爹昨晚又在镇上的‘利市赌坊’赌了一宿,输光了家当,让赌坊的人给扣了。小翠的兄长要她赶紧回去设法营救她爹……”
说到这里,燕儿愤愤然地哼了一声,又道:“东家你是不知道,小翠她爹滥赌成性,将她典卖给赌坊已不是一回两回了。每回出了这种事,都是王大家拿着银子去将小翠赎出来,再由小翠每月做工的工钱来相抵。可小翠工钱低,有时还不上,还是王大家自己拿着体己出来贴补给她……
所以此番小翠见兄长找来,情知自己肯定又被她爹给典卖了,所以临走时特意嘱我赶紧去东家家里去找王大家前去相救。
后来,我便去了东家那里,找到了刚起床的王大家,跟她说了这件事。王大家二话没说,便嘱我先回织坊做工,自己则去了小翠家里,设法营救小翠去了……后来的事,我就不知道了。”
燕儿说话,一旁的环儿也立刻肯定道:“是的,小翠今日请了一天的工假,跟着她的兄长回家去了,这件事我们都是知道的……可平常王大家帮助小翠,也不过就是拿钱赎人,一会子工夫的事而已,怎的今日却到现在还没归来……”
商娇与安思予静静地听完燕儿说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又听小翠说得疑惑,不由也觉今日之事怪异,茫茫间,一种不安的情绪在心间蔓延开来。
安思予低下了,沉思了一下,开口道:“看来现下当务之急,便是要尽快找到小翠了解情况,我们才能知道王姑娘去了哪里。”
商娇也赞同地点了点头,又看向燕儿,问道:“燕儿,你可知小翠家住哪里?”
燕儿赶紧点头应是,“小翠她家不远,就在小镇西北坡上的贫民窟里。”
商娇赶紧命令道,“行,那你现在便带我过去。早点找到小翠,也好早点找到王大家。”
燕儿也知事态紧急,遂二话不说,当先引路,带着商娇与安思予一路穿街过巷,向着小翠家的方向去了。
夜更深了。一路过去,小镇上所有的百姓几乎已家家休息,不远处的街道上,也传来更夫一更鼓响与吆喝声。
商娇转过头,看着走在自己身侧的安思予,心里多少有些难为情。
“大哥,对不起。”清冷漆黑的街道上,她轻轻向安思予道。
“嗯?”正随着商娇专心赶路的安思予不意商娇会突然开口向自己说对不起,不由有些疑惑地看向她。
商娇向安思予笑了笑,语气中有着一丝歉意,“大哥千里迢迢来到这里,本就辛苦,本来今日应该让大哥好好休息一下的,却不想反倒让大哥陪我劳累了一宿……”
安思予听出了商娇话语中的歉意,不由淡然一笑,紧紧握了握她的手。
“大哥不辛苦,能陪在你身边,大哥做什么都是值得的。”他云淡风轻的说。
商娇无言。此时此刻,在安思予的深情面前,她觉得她所有的话都是空的。
但一丝感动却从心里油然而生,带着丝丝的温暖,瞬间蔓延到了她的四肢百骸。
朱英镇不大,穿过小镇的几条主要街巷,再往西北前行一刻钟的时辰,燕儿便带着商娇与安思予来到了一处陡坡处,指着坡上某处破旧的泥土房子,道:“东家,那儿就是小翠的家。”
商娇点点头,向前走了几步,伸手敲响了那处用竹子与泥巴建起的土屋子破旧的大门,直到敲了很久,才听到里面传来一个男人用干瘪瘪的火爆的声音喝斥道:“谁啊?”
紧接着,屋里便有了动静,燃了烛火。又传来一阵悉索声,这才听到有人汲了鞋,骂骂咧咧前来开门:“X你妈,哪个天杀的龟儿子,这么晚了还来叫门,叫鬼啊……”
然后下一秒,一个黑巴干瘦的老头便风风火火拉开了门。
卷七 芳草绿,陌上花,佳人故人胡不归 333、质问
第333章 、质问
待看清眼前气质风度皆不同于常人的商娇与安思予后,老头愣了一愣,直觉警惕地问道:“你们……你们找谁?”
乍见眼前干瘦的老头,商娇愣了一愣,转头与安思予交换了一个眼神,二人心底突然都生出一种不详的预感。
王婉柔今日是去救小翠的,而小翠之所以去“利市赌坊”,则是为了去救她那个嗜赌成性的爹。
如果眼前这个安然无恙地站在他们面前的老头,便是小翠的爹——那小翠呢?婉柔呢?
“你是小翠她爹?”商娇赶紧上前几步,询问道。
“是啊。”那老头听商娇这么一问,本能地回答,继而又愣了愣,再细眯着眼打量了商娇一眼,恍然大悟,指着商娇脱口道,“哦,我认得你,你就是那个姓商的寡妇,我家小翠的东……”
但他话未说完,似想起了什么,又立刻闭紧了嘴,警惕地看着商娇。
但老头前面的话,已经出卖了他。
他就是小翠的爹无疑。
商娇于是再紧往前走了两步,急道:“翠儿她爹,你既然知道我的身份,那我也不兜圈子。今日早间,你家翠儿接到兄长来信,说你在镇上的‘利市赌坊’赌输了钱,被人给扣了,要翠儿前去救你。翠儿无奈,只得通知了我们织坊的王管事前去赎她……而如今,你既已平安归家,那王管事呢?她在哪儿?”
翠儿爹被逼问得连连退了几步,直觉道:“王管事她在……”却又突然顿了一下,咳嗽了一声,昂起了头,挺直了腰板。
“……王管事她在哪儿,我们这些不相干的人,怎么可能知道?”翠儿爹斜眉瞪眼地望着商娇,刻意大声道,“我们小翠今天是在织坊请假了一日,但那是因为她生病了,回家休息的。至于你说的什么我被赌坊扣了,要我家小翠来救我,小翠又去请王管事去赎她……这纯粹是子虚乌有,瞎编乱造,没有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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