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非……
正苦思良策之时,一旁的常喜探过头来,低声问道:“小姐,您在想什么呢?”
杜怀瑾回过神来,看着常喜,暗骂了自己一声。怎么竟把常喜给忘了?她是初来乍到摸不清连州城内的人与事,但常喜毕竟已在连州待了这么多年,怎么会不知底细?
于是她问道:“常喜,在这连州城中,可有业下有做房牙或典当、抵押生意……或者说,可以又能力不惧怕刘虎,又有能力接下我们商家这座大宅的商户都可以——有吗?”
常喜略略思索了一下,答道:“我虽然一直在小姐房中侍候,不怎么知道外面的世界,但早年间我曾听大少爷说过提起过,咱们这连州城里的商户,若王氏称了第二,怕是没人敢称第一。别看那刘虎是连州城的一霸,可他若见着王家商铺的东家,只怕也只有恭敬听命的份儿——毕竟,这王家可是当朝睿王的姻亲呢!正好,王家祖上就是靠做房牙生意,帮人买卖、租赁房屋,居中抽成而发的家。现在虽然在连州城涉及的产业较多,但也一直没有把这祖宗的老本行给丢掉。城西那边的王记牙行,就是王家的房牙铺子。”
杜怀瑾闻言大喜,又不敢让常喜看出异常,便一手拉着常喜,一手捂着自己头上的伤口,佯作疑惑的样子,道:“常喜,我自撞破了头之后,好多事都已想不起来了。关于这个王家,你可否告诉我你所知道的一切?还有,他们与当朝的睿王是姻亲,又是怎么回事?”
……
在常喜断断续续的零碎话语中,杜怀瑾终于周遭的情势了解了个大概。
她现在处于大魏皇朝的时空下,皇族乃元姓,因开国皇帝定下“立子杀母”的国律,为后宫之人所惧,故而一传五朝,皆子息不丰。
当今坐在龙椅之上的,乃是代宗皇帝元淳,据传自幼体弱,后宫亦无所出,政绩亦无建树,朝中政令,多出于其皇弟睿王元濬。
而这睿王元濬在大魏虽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于朝政上令行禁止,大权独揽,私下里却是一个极风流的人物,虽才二十出头,府中姬妾却已无数。
据说,世间美女,但凡睿王看得上眼的,便都纳入王府,日日笙歌,享尽齐人之福。
而王东家的一个族妹,生得年轻貌美,故被王东家买通了连州官员,获了御女之名,本想送入宫中服侍皇帝,若有机会得到皇帝垂青宠爱,便可飞上枝头变凤凰,光耀门楣。
不想采选御女当日,此女竟被睿王看上,求得皇上赏赐,带回王府当了侍妾。
然则,既便仅为侍妾,因着睿王在朝中的权势,王家在连州也是风光无限。
了解了这些事情后,杜怀瑾有了主意。
她向常喜招了招手,示意她附耳过来,然后凑到她耳边,将自己计划详细地说了起来……
卷一 卷珠帘,倚君恩,谁家有女初长成 3、房契
第3章 、房契
第二日深夜,外面更鼓刚敲了一声,便有人扣响了商家的侧门。
早侯在大堂的杜怀瑾——商娇听见扣门声,命常喜提了灯笼去开门,而后端坐在大堂正中的主座上波澜不惊的饮茶。
昨日夜间,商娇自常喜口中闻知了这连州王家的家世背景后,便已在心中断定,只有王家可帮助她逃过将要面临的劫难。
所以今日一早,商娇遣了常喜,避过大路,暗中找到王家经营的分号,将售房之意向其道明。
果然,接待常喜的房牙听到消息,虽然兀自镇定地跟常喜打着官腔,说要禀明主家再作决定,但商娇却早已断定,今夜必会有人上门。故而入夜后一直与常喜等在前厅。
果不其然,来了!
略坐了一小会儿,便见常喜提着灯笼从影墙处将身后一人黑色大氅之人引入厅堂。
那人甫一入厅堂,便放下大氅的斗笠,露出一头花白头发。待商娇看清此人脸上刻意堆起的一脸笑容,眼中却精光闪现时,不由得中暗暗一惊。
观此人穿着与气度,虽与常喜形容的王当家不相一致,但在王家的生意里,亦绝不是小角色。
再观从此人的年龄,她心中便已有了七八分的确定。
于是,她从容淡定地扬笑起身,冲着来人一福,大胆地道:“原来是王家大掌柜亲至,商娇这厢有失远迎,失礼了。”
王大掌柜闻言一怔,精明的小眼亦打量着眼前这位虽身着热孝白衣的女子。
但见她一脸浅笑,从容淡定,触棺时留下的伤口虽在额头用白布缠了,有些打眼,但丝毫不失清丽与风华,心里不禁暗暗称奇。
同在连州城,各家商铺的庭院秘事如王掌柜这般消息灵通之人又怎么不知?故平日里早知这商家当家的有一位小妹,但因失了爹娘,得荫于长兄的庇护之下,养于深闺之中,亦不喜出门,不喜见外人,故素日倒未曾识得。
却不想今日一见,先不说容颜俏丽,单就那气度非凡,一眼便能看出自己身份的锐利目光……只怕也不像外人所传,仅仅是个性格胆小懦弱的富家小姐而已。
是以也不敢轻视,笑着作揖道:“大小姐这是哪里话,王某不过鄙微小人罢了,素日里也只是仰着主家庇护讨口饭吃,大小姐这么说,着实折煞了小人。”
寒喧过后,各按主次落座。
常喜伶俐地煮了茶来奉上,方才退至商娇身后,默然静立。
王掌柜甫一坐下,便率先打破沉默,端了黑底红漆的茶碗,故作饮状,淡声问道:“大小姐,早间你遣贴身小婢来我们王家的牙行里传话,说要卖掉这商家的祖宅,不知此话可当真?”
不愧是王家最倚重之人,说话简单扼要,开门见山。
商娇亦不敢慢怠轻敌,饮了口手中热茶,眉目见隐见凄色,道:“商娇不幸,自幼父母早逝,本得哥嫂庇护,奈何兄长天不假年,商家遭逢巨难,又逢人落井下石,迫不得已,只能将这商家的百年祖宅售出以保全自己。”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故意目露迷离地环视了商家雕梁画栋的厅堂,叹了一口气,继续道,“想我商家,虽不是大富大贵之家,但祖上数辈人也是兢兢业业,克勤克俭,辛苦持家,方才有了这座宅院。王掌柜,您也看到了,我们商家大宅,不说地处繁华,单就说这屋子的建造施工,哪一处不是雕梁画栋,精心设计?便是这铺石的青砖、头顶的一片瓦当,也无一不精致独到。只可惜,商娇却保不住它,保不住我们祖辈几代人的心血……若是王东家无心,想来也不会遣大掌柜深夜前来。所以,王东家与掌柜的若是不弃,便开个诚意的价格,商娇便将这商家祖宅出让给王氏商铺了。”
一席话,滴水不漏,前半段话道出了孤女的愁苦无助,被迫出让祖宅的无奈,本正中王掌柜下怀;后半段马上又说明商家祖宅的价值,竟让久经商场的王掌柜有些莫名尴尬。
但这尴尬却也只是暂时的。
身为商人,本就是无利不起早,更何况商家已败,本就是大捡便宜的好时机。
52书库推荐浏览: 谢知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