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这样打扮甚美,但似乎……总觉得哪里差了点……”
李嬷嬷也行了过来,帮着月然研判了半天,忽一拍大腿:“嗨!我知道差哪里了。”说话间,她已撩开商娇的刘海,向月然笑道:“姑娘脸小,若将这刘海梳上,露出额头,定然……”声音,却在目光定格于商娇左额际处,那甚是骇人的伤痕时顿处,与月然二人皆露出诧异之色。
商娇忙将刘海盖下,颇尴尬地冲二人嘿然一笑,“无事,我这处伤疤本便无法见人。这样妆容已经挺好,挺好……”
说完,便欲起身,结束这非人的折磨。
“姑娘且慢!”月然却出声叫住她,将她按坐下来,又伸出素手,再次撩开她的刘海,细看半晌……
忽而巧手一翻,将刘海斜斜梳开,抹了发油,勾于右鬓,全然露出额际的伤痕。
商娇正不解其意,月然已将妆奁中的拿出朱砂,用水和了,又拿出小笔蘸了,在商娇额际伤处,沿着伤痕的走向,细细勾勒描绘一番。
花钿画成,月然直起身来,面露讶色,与李嬷嬷相视一眼。
“怎么?”商娇察觉二人神色有异,忙拿过镜子一照——
大大的瞳仁顿时也充满了惊讶。
但见她的额际,一只小小的,朱砂画就的凤凰盘桓其上,拖着长长的凤尾,状似一飞冲天!
“这,这……”商娇当然知道凤凰在古代所代表的含义,她竟从未发觉,她的额间伤痕,竟会描绘出这样的图腾。一时又惊又骇。
月然却不知晓她心中翻沸,又笑道,“姑娘的伤痕好生奇怪。不仅像一只凤凰,也有些像一颗星子呢!你看,这是星子,这就星尾……”
“丫头,闭嘴!”李嬷嬷却在一畔严厉地喝止月然,“你可知你所说的,乃为扫帚星?这可是不祥之兆!”
月然经她提点,立刻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不由缩了肩膀,再不敢吭声。
商娇亦是哑然,心中闪过万千计较。
古人最为信奉这些巫术预兆之说,此时她又身在王府,她这额间伤痕一会儿状若凤凰,一会儿状若流星的,若此事流传开来,她好一点说不得会被送入宫闱,从此绝缘自由;坏一点,指不定会被乱棍打死……
当务之急,可得堵上这两人之口!
她于是心生一计,再照照镜子,装作不经意地道,“嬷嬷,月姐姐,你们一会儿说像凤凰,一会儿又说像流星,我倒觉得,这伤痕更像一只孔雀呢!”
二人正不知所措,听商娇如此一说,顿时释然大笑。
“哎呀,对啊!”李嬷嬷抚掌道,“看看,这伤处果然像一只孔雀!”
月然也立马拿来巾子,将商娇额间凤凰擦了,“既如此,那月然便为姑娘重新描只孔雀,掩了伤痕!”
卷一 卷珠帘,倚君恩,谁家有女初长成 48、知音
第48章 、知音
一切整妆完毕,天色已完全黑沉了下来。
恰此时,有王府家奴来请,道睿王召见商娇,请商娇跟了他速去拜见。商娇不敢推脱,只得跟了家奴,在华灯映照下,一路穿亭行廊,越往王府中心走去,越闻悦耳琴声阵阵。
终于,在朦朦夜色中,家奴将她引至行至一处亭台之前。远远望去,但见亭台宽阔,居于花丛深处,盏盏华灯映得亭台明如白昼。
而亭台正中,一人浅束一头披散乌丝,着一袭飘逸白衣长袍,若世外之散仙,跪坐于琴案席间,保养得宜的修长十指,正慵懒而闲散地拨弄着案间一焦尾梧琴,但闻指间琴音流淌,若淙淙溪流缓缓流淌,悠悠空灵。
商娇不由脚下顿住,凝神摒息,竖耳聆听这清冽如天籁的琴音,再不知今夕何夕。
一曲毕,只余余音悠悠。那人双手压弦,将余音散于指间。抬起头,狭长幽眸深深,凝视着亭台之外,尚未曾从绕梁余音中走出的商娇。
商娇远远见那人抬头,眉目似曾相识却又看不真切,不由得眯了眼,想确认自己的记忆中,是否与那如同散仙般的人物,便听身前家奴已上前回禀:“王爷,商姑娘来了。”
王爷?
商娇眉毛一阵乱抖。
再抬头细看,那亭台花丝中,散仙般的人物,不是与她相识的睿王是谁?
蓦然间,商娇眼前满屏弹幕横飞,大大小小,花花绿绿二字:装逼!
身为王爷,摄一国之政,掌苍生福祉,便该积极入世,却偏偏要在自己这王府是非之地处,扮作出世之散仙模样,不是装逼是什么?
但商娇哪敢再造次,听得家奴禀报,不待睿王回话,已盈盈拜倒,执礼恭敬地道:“民女商娇,拜见睿王殿下。睿王万安。”
亭台上座之人却已浅笑出声,挥手让家奴退下。
“平身。”睿王道。待得商娇起身,他向她招招手,“小辫子,来。”
商娇抬阶而上,缓缓步入亭台。华灯映照间,映得她薄施脂粉的小脸妩媚妖娆,待得睿王看清她额间花钿,狭眸一眯,幽光愈甚。
示意商娇近身,坐于对面席间,他这才将商娇仔细打量了一番,眼神灼热而惊艳。
“以前只道小辫子只是刚长成的小女子而已,却不想此番盛装打扮,竟也美得不可方物。尤其……”隔着琴案,他略略起身,欲伸手去抚她额间艳绝的孔雀花钿,“以孔雀之华美,掩去额间伤痕,更是妖娆妩媚……”
商娇眼觑着睿王越来越靠近的手,额间肌肤似已感觉到他指间的温度,不觉又惊又怕,忙闪身堪堪避过。
睿王手指一顿,停在半空中,半眯的幽眸中,似有一丝不快闪过。
商娇见睿王神色不豫,心中暗叫一声糟,瞳仁一转,想起安思予提点她的话,忙敛了脸上惊惧神色。
不管了,生死在此一搏!她索性硬下心肠,赌上一把!
是以,她只当他还是素日里与她相交的那个浪荡公子王睿,伸出手来,将睿王的手一把拨开。
“甫一见面就逗弄我,睿王当真不改风流本色啊!”她偏昂着头,拿眼觑着睿王,故意说得一如平常直率性情。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小心肝快抖得心脏病发,一双腿在桌案下早已颤抖得跟打摆子似的。
安大哥欸,你可千万不能害了我啊!不然我做了鬼,得天天晚上立在你床头,你一起来嘘嘘就吓得你尿崩!
但一切出乎意料的顺遂。
如安思予所料,睿王见状一怔之后,脸上不豫之色稍霁。
缓缓地收回手,他打量着商娇,眉头一挑,语气戏谑地道:“怎么,不怕孤了?孤还以为,知晓了孤的身份,小辫子便一辈子都要对孤如此这般恭谨有加了。”
商娇察颜观色,见睿王果然如安思予所言,不仅没有怪罪她的无礼,反而脸色和缓不少,心知此计奏效,不由心里一声欢呼。
信安哥,得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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