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传到时,柳妃很是镇定。她先去两位皇子处所看了看,搂过两个皇子亲了一亲,便回到自己寝宫之中,推说自己头疼需要休息,谴走了所有宫人,然后……便自己投缳自尽。遗书里,只称自己本为舒妃宫女,如今便将孩儿托予舒妃照应,望其厚待自己的孩儿,让他得享天年……”
说到此处,李嬷嬷声音有些哽咽,一双老眼亦有泪涌出,看向月然道:“我竟不知,竟不知那一天柳妃谴走我们,便已是生了去意……不过也许,她心生去意,并非是在那一日——而是在那端宁宫中之时,便已有了决断。毕竟,她没有外家权势,也没有与所有妃嫔勾心斗角的心眼……所以,入了此局,便唯有死方能解脱罢。”
月然早已在李嬷嬷的讲述里,越听越变了脸色,待听到后来,早已脸色青白。听李嬷嬷讲至此处,又禁不住好奇地问道:“我说为什么咱们王爷为什么与当今皇上这么要好呢,原来是有这段渊源啊……嬷嬷,那后来呢?”
李嬷嬷微微皱眉,似在回忆往事,“后来……一切便是顺理成章。舒妃成为了这场册立皇子的争斗中的胜利者,不仅接回了自己的亲子,也将淳皇子接到了自己身边,还允我贴身照应两位皇子。只是,许是分开良久,亦许是五六岁的孩儿已有了自己的记忆,饶是舒妃再怎么尽力修补与濬皇子的关系,母子之间却终有着隔阂。濬皇子最亲近的人,从来便只有淳皇子与我二人而已。即便现在母子二人,一个贵为太后,一个贵为亲王,这样的关系也未见改善。小蹄子,这样的宫廷秘辛,你还敢知晓么?”
月然忙摇摇头,机灵地道,“嬷嬷今日说了什么?月然全然不记得了。”
李嬷嬷闻言不由失笑,轻敲月然脑瓜一记,斥道:“要当真不记得才好。千万莫要到处碎嘴,不然哪一天,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明白么?”
月然忙不迭的点头,捂紧自己的嘴。
李嬷嬷说了这么多话,不觉有些怅然。望着廊上蓝天,幽幽叹道:“……其实,我今日告诉你这些,又何尝不是死罪呢?只是我已年老,好多事经历过,便总也忘不掉……总想有一个人,可以听我说说话儿,说说这些往事儿而已……”
说罢,二人皆是静默无语。
只除了,一只轻推着小门的手,轻轻放下。
商娇转身,默然而去。
王府的一隅处,幽静的青矜苑,便再次寂静无声。
那被岁月掩埋的前尘往事,宫廷秘辛,曾经的刀光剑影,血色无情……
再次归于记忆无声之处。
脚踩着青石路板,一步一步,似没有尽头。
商娇也不知自己该去往何处。
李嬷嬷的话还言犹在耳,她竟不知睿王小时候,竟有着这样的过往。
被亲母送养,被外家抛弃,小小年纪,经历了一次又一次来自亲人的杀戮……
只因他的存在,会成为亲人们的威胁,成为他们争取权势的绊脚石,所以,也许母亲也有过不忍,事后也有过想要修复彼此间的关系,但造成的伤害,只怕终生难以弥补。
这也难怪上一次在鸿锦山庄内,她说到大魏国律之时,睿王会倏时变色。
那时以为自己只是说了不该说的大逆之语,却不知,原来自己也在无意间,触碰到睿王心头最痛的伤处。
睿王,当真也是可怜人!所谓的高处不胜寒,大抵如此罢!
可是……
一想到昨日他的凌逼,想到他的强势……
商娇只觉得心乱如麻,千滋百味,一时涌上心头。
李嬷嬷是宫中老人,见惯的世事何其多;月然虽小,却是伶俐通透之人;还有刘恕……
昨日之事,若说与他没有半点关系,商娇断断不信。
连他们都已看出睿王待自己非同寻常,只怕……
睿王当真是对自己起了意,上了心了!
可是,商娇本便是个向往自由的人,前世的父母一生一世相扶到老的爱情,间接或直接地也影响了她的婚恋观。
前一世,她虽然没有谈过恋爱,却也知爱情必当深情专一,就如自己的父母般,两个人有着共同的理想与信念,相扶相持,一同老去,就这样一生一世一双人,这何尝不是最美的爱情?
所以她从来便知道,自己所向往的生活,从来都是自由自在的,做自己想做的事,爱自己想爱的人。
可如今,她穿越了,又入得这皇权威严的睿王府,就连出入都必须禀告,每走一步皆要小心,每说一句话都要谨慎——更休提王府内的如花美眷,面上争奇斗妍,私底钩心斗角,如一潭表面平静,底下去暗流涌动的深水……
这天都的睿王府邸,哪里有自由可言?
这年轻英俊,却为了皇权与利益权衡,看似多情,实则无情的睿王,又哪里会是她想要寻觅的那个人?
她对睿王的感情,有感恩,有友情,有同情……
却独独没有爱情。
只是眼下到了这种境况,睿王对自己的心思,明眼人都能看得分明……
自己到底该何去何从呢?
想到此处,商娇亦迷惑了。
卷二 情起时,风云聚,一寸相思一寸情 69、拒绝
第69章 、拒绝
又过了几日,便又逢商娇休沐之日。
一大早,商娇便收拾准备了一番,找到刘恕,准备告假回家。
却不想,刘恕听到商娇告假,脸上浮出一抹为难的表情。
斜睨了商娇一眼,刘恕沉吟半天,道:“商姑娘,不是老奴刻意为难你,只上次你休沐晚归,回来时又生了重病,惹得王爷又气又急,已将擅自答应放你出府的老奴给狠狠训诫了一顿,是以……”
说到这里,刘恕看商娇一脸不解,便腆笑着提点道:“姑娘若当真想休沐,便亲自去找王爷,跟王爷请示,如何?”
看看,他这个管家容易么?自那日事出,刘恕便已看出睿王已有悔意,但自从家奴又回禀这商姑娘闹出欲硬闯出府之事后,王爷便阴沉了脸,数日来郁郁寡欢,再不召见于她。甚至不许他与牧侍卫在面前提及商姑娘的名字。只每日下朝,便随意走至哪位侍妾的寝室,与之弹琴歌舞,夜度春宵。
而这商姑娘……哪就这么不醒事儿呢?
王爷不召见,她便落了个轻松自在。这几日倒是开始重新授课,却只出得青矜苑一个时辰,然后便匆匆回房,闭了大门,万事不管,当真自在悠闲。
难为了王爷,看似又恢复了风流本性,日日笙歌,实则却闷在了心底,成了内伤!
唉!即便是清算,她倒也该去找王爷质问一番啊!
可如今这算怎么回事?只当无事发生,闭门谢客,如此冷淡?
这商姑娘,是存着心要拒王爷于千里之外啊!
是故,连日来眼看着王爷越来越阴沉,越来越落拓,偏又要故作风流地周旋于如花美眷之间,刘恕心里急啊!
52书库推荐浏览: 谢知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