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旬意外的看着我,他似乎对我坦白感到不可思议。天人交战,全在他眼中。半天,他点点头,说:“是。”
“那现在呢?梦儿知错改错,一切以先后为标准,只想赎尽之前不懂事做的错事。若有朝一日,彭家败落,皇上对梦儿,是不是也会像对先后……”
“够了!”靳旬语气隐忍着愤怒,打断我的话,周遭空气变得很僵。我看着靳旬眼神中透出凶光,嘴角因为愤怒,有些抽动。我不禁向后退了一步,他眯起眼睛,步步紧逼。我被桌子挡住,他欺身压过来,一把抓住我肩膀,一字一顿的说,“不要再提先后!不要再提范家!”
我本能的挣扎着,眼中怯怯的看着他。不知道他的愤怒从何而起?靳旬见我如此,手上的力道送了松,语气也缓和了一些,说:“梦儿的顾虑,朕知道了。朕不会让你受委屈。不过,前朝后宫的分寸,你自己好好把握。至于你说的庄儿的事,不要再提。你每次提起,只会让朕更加后悔,当初没有保护好她。”
“皇上当时消息瞒的密不透风,已经是对先后最好的保护了,不是吗?”我试探着,说着违心的话。
想当时,我新后受封刚刚三日,就被困在了同鸳宫里。我就是再傻,也知道出事儿了。只是没想到,是如此塌天的大祸。而他所说的保护,就是随便一个宫嫔就可以闯入的保护,就是一个人被活活折磨死,却无人知晓的保护吗?
我低下头,不想让他看清我眼中那股伤痛。每每回忆那日的情景,我浑身的痛,都会被唤醒。
靳旬没有再说什么。他突然变回了温柔的样子,扶着我,坐回去。我心中生疑,却不抬头。听着他柔和的声音,说:“别胡思乱想了。彭家是朕最倚重的家族。如今满朝武将,皆出彭门。梦儿有何不放心呢?若是你再问这种糊涂的话,朕可要找个太医给你好好开个方子,治治你的疑心病了。”
说话间,外面的雨停了。我终于收拾好心情,抬起头,对着他的眼睛。刚才的一切就好像是梦一样,他的眼中,寻不到一点踪迹。依旧的柔情,染着笑意,暖暖的。
正文 第七十七章 拼凑真相
一切都回归了平静。宫里的生活依旧每日按部就班的进行着。我捧着手里已经成形的绣品,心中惴惴。
听见开门的声音,我忙把绣好的蜀锦起来。琥珀拎着一个食盒走进来,说:“这时太后娘娘让奴婢拎回来的。刚才让玉妃检查过了,没有问题。晶莹剔透的,说是海外一个岛国的特产,叫做什么雪樱酪。太后听说你这几天食欲不佳,特地从景灵宫的小厨房里拿出来的。还放着冰呢。这东西,说是离了冰,一时三刻就会化掉的。”
我往食盒里看了看,一颗粉红色的半透明的雪球儿似的吃食,隐约可以看到里面的一朵粉粉的花儿。那花儿虽小,却迎着整个雪团儿粉扑扑的。
琥珀用筷子给我夹了一个,要在嘴里不软不硬的,又有一股凉凉的清香。若搁在平常,我可能还能吃几个,可是今天,我实在没有多余的胃口。恹恹的坐回床上,对琥珀说:“拿去窖里冻上把,一会儿皇上来了给他吃。”
琥珀看着我,有些犹豫的说:“刚才回来的路上,听说皇上带着庄妃去宫外骑马去了。”
我一怔,淡淡的笑道:“这入夏时节,天气好。皇上愿意出去转转也好。谁跟着呢?”
琥珀看了我一眼,叹了口气,说:“杜公公年纪大了,不能骑马,让他徒弟,夏河跟着去了。这个时候才走,想来今晚不会回来了。”
“不会来正好。我落得清静。”我慢慢躺下身子,闭上了眼睛,想要一睡忘千愁。可是偏偏来了客人。
“皇贵妃这些日子可好?”月娘坐在我床边,轻声的问。
我看着她,同病相怜的笑了笑,说:“听琥珀说,太后今天又说教了?”
月娘点点头,说:“是啊。听说今年的武科场,少将军本来要做主考,可是皇上却临场改了主意,选了个名儿都没听说过的戍边小将做主考。太后执意觉得皇上这时当着众人的面打了彭家的脸,自然怪罪嫔妾,没有伺候好皇上呗。”
我无声的笑了笑,说:“这怎么能怪妹妹呢。皇上又不是单单冷落了妹妹。这几日本宫这里,皇上也来的少了。”
“姐姐,太后娘娘好像动了让心昭仪回来的心思。我听见他和莲落姑姑夸她来着。”
听她这么说,我心中一动。算算日子,彭平心离宫已经快半年了,也该回来了。
“太后可说什么时候让她回来了吗?”我随口问。
月娘摇摇头,说:“左不过这两日就下旨意了。只是太后还没有想到好的由头罢了。”
“当日她离开的时候,就让太后丢进了面子。如今把她再接回来,向来太后也是真的着急了。”
“是啊。自从文武科举筹备开始,皇上好像有意的冷落了我和佳昭仪。反倒是平日里不声不响的冯青,还被皇上传召过几次。皇上不还给她改了封号,现在是慧昭仪了。瑛贵嫔那么不招人待见的,皇上前儿还招了她。太后不着急也难了。”
我看着月娘说的平静,眼神里似乎还带着一抹讥讽。我知道,她伺候皇上本就不是真心,对于彭家,她更是带着一些怨气。
“这不是你我应该操心的事情。”我淡淡的说,“无论怎么说,母家荣辱事关己身。我如今怀着孩子,月份也大了,实在是有心无力。你和吉月,得上心才是。”
我说的冠冕堂皇,心里却是无所谓。靳旬对彭家是否看重,与我并无太多干系。我知道,我肚子里的孩子,才是靳旬最关心的。虽然他总是用浓情蜜意待我,可是我的心,却越来越清醒。特别是经历了海蓝那件事情之后,我更加明白,什么大义,都不及江山和权利对他重要。
我们说这话儿,兰霜走了进来。看到月娘,她先是一愣,然后笑着走过来。
月娘忙给她请安,她抬抬手,让她起来。
兰霜似乎有什么事情,月娘倒也机灵,起身说:“皇贵妃身体安泰,嫔妾也就安心了。揽月阁还有些事情,嫔妾先行告退。”
我示意琥珀送她出去,月娘推脱不过,只得跟着琥珀离开。我本是知道兰霜过来定有事情,怕人偷听,琥珀出去之前,还给了她一个眼神,让她把门关好。
见四下里没有旁人,兰霜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册子,说:“这时我父亲在外面搜集的有关范家案子的消息。”
自从我和兰霜相认,她就一直再利用她父亲在朝里的有利条件,为我搜集当日父亲出事前后的证据。这些日子零零散散的从来一些,我都认真的看了。那段日子发生的事情,也渐渐地清晰起来。
原来,在靳旬登基大典的同时,父亲就被人暗暗地囚禁了起来。紧接着抄家,抄出了与北国“勾结”的证据。然后就是过堂审讯。不过一日,便定了父亲的死罪,牵来范氏族人,满门获罪。而那时,我还在为封后大典忙碌着,靳旬对后宫封锁了消息,家人的遭遇,我一点儿也不知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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