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语梦的身子向来纤瘦,我的那件衣裳,穿在这副身子上面,显得宽松。拿出针线,我收了收腰身,总算穿上不那么邋遢了。
“也不知道靳奕是不是回来了,宇文泽也跟消失了似的。我总觉得这件事和宇文泽脱不了干系。”我用剪刀将线头剪掉,向琥珀说着心中的疑惑。
琥珀接过我手中的剪刀,一句话也没说。看着她有些出神的样子,我心中疑惑,自从刚才见到她,一直觉得她有些怪怪的。
突然,琥珀跪在地上,我吓了一跳,伸手扶她,她拒绝我,像是下了好大的决心,咬了咬嘴唇,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瓶,说:“娘娘,奴婢有件事情,对您说了谎。明日就是封后大典,奴婢不得不说。”
我看着那个瓶子,样式从宇文泽那里见过,我向后靠了靠身子,让她说。
“娘娘,那日奴婢说去宇文公子那里一无所获,其实不然。他当时给了奴婢这个。”
“这是什么?”
“毒药。”琥珀两个字一出,我一下子从榻上站了起来。琥珀看看我,我示意她继续说。
“宇文公子当时说,不日,彭家就有大难,您报仇的机会就来了。”
“他是让我用毒药杀人?杀谁?”
我心中已经有了答案,可是却还是问了出来。
“皇上。”琥珀看着我,目光灼灼的说,“当日,范太师对皇上大肆杀戮感到不满,皇上对太师便起了疑心。正巧,彭家也想至范氏于死地,两边一拍即合。证据是彭家找人安排的。皇上之时顺水推舟,就势而为,发落了范氏全族。如今彭家已经被皇上削的没了往日的威风,可是让皇上自认过错,定是不能。所以宇文公子说,您若报仇,只能依靠新君翻案,而如今,六王爷,已经得了彭家兵权。只要皇上驾崩,六王就会起兵呼应。到时候,以六王和您的交情,范家的冤枉才能洗清。”
我看着琥珀,看着她手中的毒药瓶,不禁一声冷笑,道:“宇文泽跟你说这些,看来他是知道你对靳奕的情分。可是琥珀,你如此聪明,难道不觉得,宇文泽的话,说的太敷衍了?我若真如他所说,对靳旬出手,恐怕,靳旬死或者不死,死的人都会有我。”
琥珀惊讶的看着我,说:“娘娘是不相信宇文公子吗?”
我点点头,坦白的说:“宇文泽为的只是北国的利益,不管是利用靳旬除掉彭家军还是利用靳奕除掉靳旬,最大的迎驾,只能是北国。靳旬当政并无打错,即使是靳旬意外死了,他还有儿子,回圆,回言,哪一个,也轮不到叔王登基。到那个时候,天下定是大乱,北国狼子野心,会放过这个机会吗?”
琥珀意外我竟然如此冷静,她有些心急的说:“娘娘,奴婢之前就说过,除非新帝翻案,皇上是不可能自爆其错的。您难道还看不出来吗?在咱们这位皇上眼中,一切都比不上地位权力和他的面子。”
“如果杀了他,就能洗刷我范氏满门的冤枉,这么久以来,同床共枕,我有多少次机会可以杀他?琥珀,我不知道宇文泽和靳奕之间有何交易,可是我知道,我不能杀了靳旬。天下大乱的罪名,我担不起,我想,父亲若是泉下有知,也不会答应我做这种事情。”
我说着,把从她手中接过来的毒药倒进一旁的痰桶里,琥珀想拦我,却来不及了。
她颓然的坐在地上,一脸绝望的说:“奴婢比宇文公子了解您,知道,这件事情告诉您,就是这种结果。可是还是忍不住坦白,只是娘娘,您拦得住您自己,您可能拦得住宇文泽?”
我看着她,摇摇头,说:“宇文泽,我从来都看不清他,是敌是友。只是,如今看来,靳旬倒是看错了他。这么一来我倒是想通了一些事情。靳奕负伤算计彭宇森,恐怕也是他向靳旬出谋划策的。”
“可是,难道您真以为皇上会亲自为太师翻案?娘娘,您跟着他这么久,难道还对他抱有幻想吗?”琥珀有些懊恨的对我嚷道。
我看着她,心中悲凉。身边唯一剩下的“自己人”原来也和我隔着心了,我甚至可以想到,宇文泽一定是用靳奕将她说服的。这个理由对琥珀是毫无抗拒之力的,我甚至找不到任何理由,能够说通她。
看着她着急的样子,我心中更觉无助,起身走到她面前,说:“琥珀,对不起了。”
琥珀还未反应过来,我高声喊道:“来人!”
她慌乱不迭,外面的宫人已经进来了。
“娘娘,有何吩咐?”几个宫人我都不认识,但是我知道,他们都是靳旬的人。
“琥珀姑娘这些日子辛苦,从今天开始,本宫让她休息几天。为了确保无人打扰,你们好生照顾着。”
这几个宫人显然有些意外,可是看我态度决绝,便点头应了。
琥珀懊恨的看着我,我别过脸去,只听她凄然一笑,说:“看来,我们都不了解你,娘娘,你一定会后悔的。”
正文 第九十章 终究逃不过心
一个女人,一辈子,经历两次封后大典,真是少有的。进过昨晚琥珀的事情,我整个人都是昏昏沉沉的。被人伺候着,换上礼服,头上是曾经带过的凤冠,如果不看脸,俨然就是范静庄。
杜来得奉命来迎我,看到我身边跟着的是个陌生的宫女,他四下望了望,我知道他在找跟我几乎寸步不离的琥珀。
“杜公公,我们是要走过去吗?”我开口问他,把他的注意力引了过来。
杜来得笑着说:“娘娘这话儿说的,十六抬轿,轿身太宽,门前甬道放不下,劳您走两步,轿子就在宽敞处候着呢。”
我点点头,跟着他走出甬道,一个拐弯,正副浩浩荡荡的仪仗队等在那里。
上了轿子,我闭上眼睛,调整呼吸。让自己尽量的清醒一些。震耳欲聋的喜乐队吹奏着震天的调子,我坐在轿子里,曾经的记忆涌上心头。
那时,我多风光啊。从王府到皇宫,新娘子一样,小鹿乱撞。忍不住撩起轿帘,看着满街上跪着的百姓,那种得意,今天已经找不到了。
今天的我,虽然穿着同样的一件衣裳,听着同样的喜乐,可是,却觉得自己像是一个祭品,被人送向祭台。
同鸳宫和靳旬的乾平殿相隔远不及王府到皇宫,一路上,也没有跪满大街的百姓。相比之下,竟有几分凄凉。
轿子停下来,我从里面走出,靳旬一身朝服,站在那里,嘴角挂着合乎礼仪却有些冰凉的笑容。
我把手递给他,他的手却冰凉。我眼睛所及之处,都是朝臣,陌生的面孔,和当日封后时候一样。只是此时我想要找的,不再是我的父亲,而是想要看看,彭家的人是不是真的都不见了。
靳旬见我环顾四方,在我耳边说:“你父亲告病,无法过来了。”
我装作相信了,点点头,没有说话,乖巧的跟着他,走上最高的台阶。一步一步,我脑中全是当初第一次的样子,那时候,靳旬也是在笑,可是眼中满是柔情。不似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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