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狂跳,生怕我的异常被太后看在眼里。可是她却没有深究的意思,而是对皇帝说:“贺你登基的各个藩属国的国君这两天就陆续进京了。皇后的丧事要尽快办的好。不能耽误十五的朝拜才是。”
“按照国礼,皇后崩,停灵七日,辍朝九日。今天是初七,一切朝拜推至二十之后。”靳旬看着太后,语气毫无商量的余地。这是他在我面前从来不曾有过的样子。
在我面前,他永远都只有温柔纵容。只要我要的,他从来不会说一个不字。
他究竟心中是怎么想的?他究竟是为了悼念皇后还是为了悼念静庄呢?
“旬儿!”太后板起脸来,看着靳旬。
靳旬抿着嘴一言不发,只是看着太后。半天,太后身子松懈下去,她靠在椅子上,叹了口气,说:“你出去吧。”
靳旬低了一下头,转身,却停在门口。他没有回头,声音却清晰的传入我的耳中。
“朕刚灭了太师满门,皇后就暴毙了,若少了礼数,难免会受人诟病。朕这么做,只是为了堵住天下悠悠之口。还请母后见谅。”
不等太后回答,靳旬已经挑帘走了出去。
我站在那里,看着他的背影微微发怔。
“只是为了堵住天下悠悠之口”,他的话不停在我耳边回响。是啊。我竟然刚才有一丝的动摇。我以为他如此坚持,哪怕有一分是为了我这个曾经和他海誓山盟的妻子。哪怕只有一分呢……
不过转念,我又庆幸起来。靳旬,谢谢你的绝情。若非如此,我真怕日后我会下不去手呢。
我和太后各怀心事,对坐无语。本以为就此尴尬收场,我正要站起来告辞。她一把按住我,眼睛灼灼,看得我浑身不自在。
“姑母,您,您有何吩咐?”我衣服耗子见猫似的,声音因为胆怯发虚。
太后似乎有些犹豫,并没有开口。
我沉住气,心中暗暗盘算,这只老狐狸,究竟又作何打算。
“梦儿可愿做皇后?”终于,她开口了。我心里的一块大石也问问过了地。
眼睛几分惊喜几分诚恳的看着她,说:“后宫之中,谁不想做皇后啊!”
“不要攀扯别人,只说你。你客源做皇后?”太后松开我的手,向后靠在塌上,眯着眼睛,看着我。
我福至心灵,忙跪在她脚边说:“若姑母抬举梦儿,梦儿便识得这份抬举。”
太后眼未全睁,神色也毫无起伏。我跪在那里,她也不叫我起身。心下疑惑,不禁蹙眉。太后突然睁开眼睛,指着我,说:“要做皇后,要关注你的表情。喜怒不形,任谁也害不得你。懂吗?”
我赶紧受教了似的,点点头,一脸向往的说:“梦儿若有为后之日,定不负姑母栽培。”
太后看着我,笑着拉我起来,说:“梦儿说的哪里的外道话。你我都是彭家门儿里走出来的。夫家和母家要并重于心。切不可学范静庄那丫头,满脑子夫家,竟忘了自己母家。最终,也不过成了无根之浮萍。”
我听着太后的教诲,低头沉思。她的话真是句句锥心。我甚至不敢多想,生怕眼泪会愧疚的落下来。
当初以命相搏逼着父亲救下的,竟是举刀屠门的凶手。东郭先生和狼,怕不及于此了。
太后将我低头不语,请咳一声,说:“哀家知道,这些日子你的事儿不少。现在说这些,也为时尚早。皇帝心情未平,各宫都要谨慎。你现在身为六宫之首,一定要守好本分,伺候好皇上才是正道。”
“梦儿记住了。”深深的磕了一个头,把眼泪蹭在衣袖上,暗暗出了一口气,我换上谄媚的笑容,对太后说,“姑母放心,梦儿和皇上向来情深,坚守正道,那是必然。”
“少说什么情深情浅。你还没看明白吗?世人夫妻可以谈情说爱,可是你的夫君是皇帝。他对范静庄如何?不也是宠爱有加,相处十余年,能说情浅?最终如何还用哀家多说?”
“这,这正是梦儿不懂和惶恐都地方。皇上待皇后向来宠爱有加,怎么就突然……”我借着她的话继续问,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问出什么来。
太后好像很信任彭语梦,她看着我,拉我起来,坐在她腿边,说:“之前姑母让人带你学习权谋,你一概党走耳旁风。如今迷糊了不是?自古薄情帝王家。皇帝如果哥哥多情深情重情,江山还怎么做得稳?”
“那,太师一家真的谋反?”我继续追问,提到太师,声音有些急迫。好在太后只顾说教,一时没有注意。
“太师一家谋反与否已有定论。皇帝信,哀家信,天下百姓无人不信。”太后看着我,笑着问,“你信吗?”
我怯生生的看着她,连连的点头,撞着胆子,问:“那,那若一日,皇上和天下百姓都信了彭家有罪,是不是……”
没让我把话说完,太后欣慰的看着我,却没有回答我,只是对一旁的莲芳说:“灵珠问罪,珊瑚年纪还小。贵妃身边缺一个得力的。你去把琥珀安排一下,让她日后就跟着贵妃了。”
莲芳领命下去了。太后拍拍我的肩膀,说:“梦儿经此一事,竟然开窍了。日后定是哀家的得力臂膀。今日你我就先说到这儿。外面还要你去主持。”
站在皇后寝宫的园子的石榴树下,我看着太后刚刚给我留下的一条眼线,还没来得及多问。甲胄之声想起,一个高大的身影,一身戎装,迈进院子。
看见来人,我心一动。急走两步迎过去,百感交集。
“给六爷请安。”我轻轻福下身子,相隔两世一般,眼泪不觉涌了上来。
六王爷靳奕面无表情,看也不看我一眼,径直走向灵堂。他佩剑的穗子扫过我眼前,只留下一片模糊。
“主子,进去吧。”珊瑚提醒我。
我点点头,跟了进去。脚还没迈上台阶,一只瓷碗砸了过来,碎在我脚边。蹦起的碎片一下划破我的额头。血一下在渗了出来,珊瑚忙上来,用手帕捂在我头上。
我推开她,急冲冲的走进去,里面乱作一团。
“皇兄,皇嫂死因未明怎可盖棺定论!”靳奕站在当堂,满脸涨红,怒目对着台子上的靳旬。
“皇后死因未明?你听谁胡说的?太医已有顶端,皇后死于突发心悸,你需要无理!”靳旬面色凝重,不怒自威。
“突发心悸?”靳奕扬天大笑,声音里无限悲凉,眼泪挂在脸上,巡视周围,“一个好端端的人,怎么会突发心悸?我不信!”
靳旬眼神寒峻的看着他,兄弟两个人隔空对峙。靳旬的眼神让人害怕,我知道他在生气。忙上前两步,赶过去。
“六爷,皇后娘娘尸骨未寒,您这样吵闹灵堂,不合规矩。”
谁想,靳奕一双通红的眼睛恶狠狠的看着我,我被他的眼神吓了一跳,不禁往后推了一步,可还是晚了。“啪”的一声,脸上一阵火辣,我重重的跌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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