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起来吧。”我轻声的说着,站在前面的,自然是微分最高的欢儿,如今的庄静姝。靳旬没有给她赐字,以姓为号,官称庄妃。她身旁是贵嫔海蓝珺珂,两人身后是新进的昭仪,冯青和章吉月。而章吉月的旁边,站着月娘。她是靳旬唯一修改了的,从美人,直接改成了昭仪。我知道,表面上,靳旬是顾忌彭家的颜面,实际上,也是再像太后示好。
“各位妹妹,昨日进宫,住处都还习惯吧?”我客套的问着。
众人不言语,海蓝珺珂心直口快说道:“嫔妾一人住在临鸢宫中有些不适。那宫苑太大了,说话都有回声儿。”
我被她说的一愣,再看众人,有人善意的低笑,有人肆意的嘲笑。嘲笑最甚的,不外呼同位分的瑛贵嫔,她毫不掩饰的尖锐的声音,惹得兰霜白眼。她却毫不在意,猖狂的说道:“妹妹好歹也是一国郡主,这等宫苑也放在眼里?本宫住的羽翎宫比妹妹那儿还大出一进呢,怎么就没有妹妹说的那般空荡?”
“羽翎宫除了您不还住进了两位昭仪三位美人嘛。人多了,自然不觉得空荡。我哪儿就我一个,加上宫女太监,还不及您宫中一半人口。”海蓝珺珂说的虽然是事实,可是我听着,似乎有些隐隐的反嘲。我不禁看向她,她倒是一脸坦荡。这女孩儿不是太过直率,就是心机太深,如此一说,反倒把瑛贵嫔的短处挑明了。
宫中但凡得势的,宫中不会安排太多的人同住。就连兰霜这个名义上的妃子,当初也只有一个霏昭仪。如今霏昭仪升了贵嫔,独自搬了出去,兰霜也是一人一宫了。而菲贵嫔如今的木兰台,里面也只是搬进了她的表妹,升了昭仪的顺美人。
如此相较之下,瑛贵嫔宫中,人口确实太多了。瑛贵嫔讥讽别人反被揭短,愤愤的坐在那里不再出声。
我笑着对海蓝珺珂说:“若是海蓝妹妹喜欢热闹,本宫再给你找几个作伴的可好?”
海蓝忙点头,说:“那样最好。”
我对琥珀说:“一会儿把名册拿来,我好好看看。玥贵嫔宫中可住满了?”
月娘看着我,淡淡的说:“嫔妾宫中住了熙美人和端美人,还有两处空房。”
我点点头,说:“宫中姐妹还是亲近些的好,这样吧,一会儿我在斟酌斟酌。”
纷纷落座,我看着一旁拘谨的欢儿,说:“庄妹妹,你那里住的可还习惯?”
欢儿没想到我会突然提到她,忙站起来,说:“嫔妾惶恐,嫔妾住处很好。”
“当然很好了,那里虽然小,可是却是离皇上最近的地方。就连朝露宫,都被隔在了外面呢。
瑛贵嫔可谓是抓住一切时机搅和,我不耐的看了她一眼。可是我还未开口,欢儿却怯怯的说:“瑛贵嫔这话可不对了,古人说‘千山万水只觉远,不阻音容笑梦中’。脚程上的距离远近怎比得过娘娘在皇上心中的亲近?”
我意外的看着她,众人也都意外的看着她。欢儿却自信的抬着头,眼睛里不在怯怯,而是灼灼。
瑛贵嫔比所有人都吃惊,一时被噎的说不上话来。
兰霜看了我一眼,也是大感意外。只是气氛不能这么僵着,她忙打圆场,说:“皇贵妃娘娘,时候也不早了,各位妹妹刚刚入宫,咱们有的是时候说话,不急在这一时。您身子重,也不宜太过劳累了。”
听她这么说,众人忙起身。我点点头,说:“玉妃说的是,咱们来日方长。本宫身子不便,各位妹妹随玉妃去吧。”
说完,众人纷纷退下,原本满满当当的房子里,只剩下我和几个宫人。我索然的扶着琥珀回到后面,宇文泽竟然站在廊下,好像等了我很久了。
“宇文公子别来无恙,我还以为你准备至此再也不见我了呢。”我想到欢儿刚才的模样,她那张对她来说已经面目全非的脸,心中怒气不打一处来。
宇文泽笑了笑,说:“今天见到她,你不觉得意外吗?”
“选修之前,意外都已经用完了。”我推开他,径直走进屋里。
宇文泽跟进来,说:“你太低估了你的意外。日后你会发现,意外是用不完的。”
“你究竟想说什么?”我有些不耐烦的问。
“我这次来,是为了提醒你。也许在你心里范静欢还是原来的样子,可是刚才你就没有感觉到一丝陌生吗?你以后会慢慢的发现,她变了,不只是脸。”
宇文泽说的笃定,这是我最讨厌他的样子。好像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好像我的命运,全在他手中一样。
“谢谢宇文公子提醒,不过宇文公子,你有现在来提醒我的,为何当初不阻止她?我宁愿你把她一起送到北国去。”
宇文泽看了我一眼,低头没有说话,他在我面前坐下。
“你这次来就是为了给我说欢儿变了?”我不喜欢这种沉闷的安静,开口问。
宇文泽抬起头,像是在斟酌用词一般,半天,说:“我为她易容,是逼不得已。其中缘由,我现在解释,你也不相信,日后有机会,你自会明白。我这次来,只是想提醒你,后宫之中,不再似从前泾渭分明,人多之后,必定水更加混杂,你事事要更加小心才是。”
“谢谢宇文公子提醒,我会的。”他说的,正是这几日我在想的。可是我就是不喜欢他一副先知的样子,冷声说道,“不过人心隔肚皮,有的时候,不吃点儿亏,什么也看不清。我只能尽人事听天命。我的本事实在不济,被人往哪弄于股掌之中,也毫无办法。不是吗?”
我明里暗里用话捎带着宇文泽,他怎么会听不出来,只是故作不知,说:“不想被人玩弄,就多动动脑子。我看你气色好了不少,我也就放心了。你说的没错,我这次来除了提醒你意外,还有一则,我是来向你辞行的。北国国君大丧,皇上提准彭将军送我回国奔丧两月。”
“你要走便走就是,与我说什么?皇上都准了的,难不成你还怕我不准不成?”
宇文泽听我如此说,眸子有些暗淡,半天,他苍然一笑,说:“也是,算我多此一举吧。”
说完,他走出房间,一闪,人已经飞上屋檐,走了。
我心中明白,宇文泽此去实在是吉凶难辨。北国国君是他叔父,而他那位野心勃勃的堂兄,正是之前怂恿哥哥做出荒唐举动的人。他们国君一死,那位堂兄就是新大汗,其中利害,依然分明。靳旬此时派宇文泽过去,是想让他劝住北国新大汗不要造次,可是宇文泽一人之力究竟如何,我心中也觉得没底。
不对啊。我突然心中一动,以我国现在的势力,攻下北国简直是不费吹灰之力。为何靳旬要如此行为?想着,我脑中出现那日在庄园里,靳旬面前的那一盘棋。当日靳旬说过,他破不到宇文泽明退暗进的棋局。如果想要彻底灭掉这盘棋,布局无法突破,最好的办法,就是把布局人除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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