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静殊没有追问,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看着她离去的方向出神。
吃饭有规定的时间,那进来时为什么不提醒呢?是忘了,还是故意的?
墨静殊更倾向于后者。
夜里的山谷很冷,冷的如同寒冬将至,屋子里也有被子,但是只是夏日里寻常的单被,薄的完全如同虚设。
墨静殊嗤笑,夜芸的话又错了,那个人对她的讨厌,以及想折磨她的心,是从方方面面的,可不会因为任何原因而更改,更不可能因为她那言语上的三句攻势而有所改变,似乎,除了不弄死她,那个人是真的想把她往死的边缘赶。
可是为什么呢?
墨静殊将外衣盖到单被之上,紧了紧身子,蜷缩在冰冷而硬实的板床角落。
这是什么木啊,怎么能冰成这样。
墨静殊几乎是一夜未眠。
夜芸没有食言,一早就来敲她的门,没错,是一早,早到天还没有亮,早到她将将闭着眼,沉入梦乡。
“你脸色不好。”
夜芸看着墨静殊,墨静殊将发拢起,随意的扎了下,随后从柜子里找出套衣服套上。
衣服是自己带来的,不多,但是够穿。
“嗯。”
没有多余的话,应了声,墨静殊便站在了夜芸的边上。
夜芸见她不愿多说话的样子,也失了兴趣。
“跟我来。”
墨静殊也不多问,来了这里,自然是只能听从她的指示,那个人那么恨她,都没有杀了她,墨静殊敢赌,这个人会帮她解毒。
冰冷的泉水如万根银针一样刺痛着墨静殊的皮肤,一点一点的刺得越来越深,墨静殊咬紧了牙关,闭着眼睛,就这么泡在那冰冷的寒潭里。
夜芸站在岸上,打了个哈欠。
“你先泡着,我回去睡一觉。”
说着就走了。
墨静殊就这么泡在寒潭里,冰冷的水不停的汲取着她的体温,墨静殊从来没有这么怕过冷,想起来,但是脚像灌了铅一样,麻木的完全没了知觉,是呵,还绑了铁球,要是不解开,她是完全出不去的。
墨静殊看着昏暗的天色,一丝丝的风吹过,都像是刀片一样凌迟着她的面颊,到底是有多恨,才能将人整到这个地步?
从前治脑伤的时候,她总觉得那些都是必要的过程,后来稍懂了医术,才明白,那些都是夜芸故意整治她才那般的行为。
以为她只是执着于医术,把她当道具。
现在才真切的明白,在她的身后,有个恨不得将她丢下十八层地狱,每一层都被凌虐一翻的人。
这寒潭也是故意的吧。
至少在这里泡的看到避开山缝的阳光,墨静殊都无半点异常的记忆从脑子里迸发出来。
足以说明,这决不是解毒。
墨静殊很冷,很困,但是她知道,她不能睡,一旦睡下去,谁知道,会是什么结果?那个男人不会让她死,可是墨静殊就是忍不下这口气。
唇被咬的鲜血淋漓,好在因为冰冷的原因,血液流通的并不快,所以每出现一个伤口,流的血都不太多,很快就停止了,可是由于伤口太多,所以唇边还是狼狈不堪。
夜芸来的时候,墨静殊已经几乎是极限了。
她匆匆的跑到水边,快速的将链子解开,然后跳入潭中。
碰到那冰冷的水,哪怕是方才从炎炎的日头跑来的夜芸都受不住的颤了颤。
可墨静殊就这么呆在里边泡了整整一天。
夜芸皱紧了眉头,将晕迷的墨静殊扶上岸。
宅子里并不是没有人,但是因为某些原因,没有人会出手。
所以夜芸只能将墨静殊的衣服,盖在她的身上,守在她的边上,等她醒来。
重新来过,是爱 49、开城门,我要见李云偲
记忆这种东西很奇妙,明明该记得的东西,突然有一天全部消失了,然后周围所有的人都好像你丢失了全世界一样,求证着你是不是真的不记得了,一遍又一遍诉说着那些有关于你,却似乎又和你没有什么关系的事情。
冷漠了,还会被别人用你辜负了全世界一样忧伤的目光看着你。
是了,当初暖玉在知道墨静殊失忆的时候,用的就是那种眼神看着她。于是她便干脆住进了研发宅。
墨静殊坐在廊下,风吹着她单薄的衣服,空气里全是醉人的酒气。
这酒量是怎么来的?
墨静殊已经没有什么心思去深究了。只是每天夜晚来临的时候,总是想着喝一点,任着那火辣辣的液体从喉咙滚烫到腹部,那种十分假像的温暖,就靠着这样假像的温暖撑着。
呆在这里有多久了?墨静殊记不起,从什么时候没有了时间观念的?啊,一次次泡着寒潭,然后晕迷不醒着清醒,饥饿,寒冷,还有那刺入中枢神经里极长的针,以及那流出来的,如同金子一样的液体。
墨静殊从来不知道,人的液体还可以是金色的。
抬手,一杯酒灌入腹中。
看着天上的月亮,这是第几个月圆?再过几天,就该落雪了吧,从来到这个宅子的第一天,她便总有种提前入冬的感觉,每一天,透着窗看天空,总会有这样的感觉。
这次是真的会落雪吧。
两年前,从药王谷离开去上京城,记忆里落雪的那天,在梅院里,煮着的酒烤着的肉,还有那株七彩斑斓的树。
墨静殊伸手,捂住了眼睛,挡着那温热的液体从眼框滑落。
“嗤”真没有想到,她的体内还有名字叫温热的液体。
“一颗子,只有一颗能留下来的棋子。是弃你,还是弃他?”
空俭执着黑色的棋子,目光冰冷的看着墨静殊。
墨静殊就那么站在廊下。
看着那个年纪不大的少年,异常成熟的神情。
“所以他才会不辞而别?”
墨静殊低着头,长长的发,已经很久没有盘起过,中分开来的青丝在垂首时,覆盖在她小巧的面容上,遮挡着她的表情。
空俭放落棋子,“哒”棋子落盘的声音特别的好听,这棋子是上佳的墨玉材质,这棋盘是精细到极致的汉白玉。玉石的声音轻脆极了。
“哼嗯。”
不算是回答,也不算是不回答。墨静殊走到棋盘的对边,还是一身华丽到极点的衣服,那是夜芸从谷外带回来的。实在是她带来的衣服太少了,毕竟谁也没有想到,会在这里呆这么久。
也不理会空俭拼出的残局,修长的手指,苍白的毫无血色,因为过于清瘦,所以指骨分明。既便如此,那双手却也美出了新高度。
不紧不慢的将棋子拾回盅子里,空俭面无表情,看也不看她一眼,手上的动作不动。
“今日不想与你下棋。”
墨静殊指尖微顿,面上冰冷如霜,同样没有一丝波澜的眸子就这么盯着空俭。
“我能理解为,你在害怕吗?”
空俭站起来,木屐的声音墨静殊已经习惯了,坐在那里收着棋子,完全不去看那人离开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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