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非寒道:“不必,你们所说的那纸人可有带出来?”
闻言,林淮想起,那纸人一直在她手里,方才出来的时候似乎还捏着,摊开掌心,低头一看,果然还在自己这里,便直接递给了陆非寒。
问道:“陆前辈,纸人难道不是幻象么,怎会还在我手中。”
陆非寒接过纸人,答道:“的确不是,若我没猜错,有人想在蜃景城与现世之间,搭起一座桥。让这座幻境之城,真正存在于世。纸人就是一个例证,它不仅出现在幻境中,亦能出现于现世,说明那人的计划已经开始实施了。”
林淮不解道:“让蜃景城现身于世,这样做的意义何在。”
陆非寒道:“自然是想尝一尝做造物主的滋味了,这纸人不就是他所造的物么。你们年纪尚轻,理解不了这种匪夷所思的作法,故我让你们不要再插手,就当今夜只是做了一个梦罢。”
随即不再多言,只道天色已晚,令裴清将三人带去休憩。
与陆非寒拜别后,裴清便将带着三人离开了小院,四人皆是心事重重,一路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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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清将三人安置好后便匆匆离开,是以,三人也并未多言,各自回房了。
林淮自蜃景城出来后,最想做的事情就是睡觉,可当她终于躺下来之时,却怎么也睡不着了,只好望着床顶发呆。
脑海中一直回荡着陆非寒的话,造物主,那个始作俑者究竟有着多大的野心,才会做出这般匪夷所思的事情。他、苏衍以及这座城,这三者间又有何关系,为何他在困住苏衍的同时,又留下了许多线索,让苏衍找回了记忆。实在令人看不透,也猜不透。
种种问题扰的她心烦意乱,索性坐起身来下床倒茶。几杯冷茶下肚,方是平静了些。
蓦地,林淮想起,在城主府之时,她不是将一个铃铛放进了袖中,既然纸人都能被她带出来,那铃铛会不会还在。赶紧掏了掏,果不其然,那铃铛也被她带了出来。
她将铃铛掏出,先是看了看,发现无甚变化,还是和幻境中所见的一样,又摇了摇,听到一阵清脆的响声。心道:“这算不算是夹带私物,要不要将铃铛也交出去。”
可又觉得,既然这座城是真的存在,那城主府里的男童应该也真有其人吧,倘若日后有缘相见,也可将这铃铛还给他。反正,只是一个普通的铃铛而已,又不似纸人那般危险,索性先留着吧。
林淮将铃铛收进乾坤袋,不再去想蜃景城,而是行至窗前,将窗微微推开一点,望向外面。
第20章 别离久(上)
一个人待在屋里,难免有些烦闷,林淮开窗不过是想透透气。
岂料,这窗户刚打开,便看见一个人站在外面,穿的还是白衣,这大半夜的,看起来未免有些惊悚。但由于今日的一番遭遇已经够惊险了,所以,林淮并没有被眼前的白影吓到,而是淡定的将油灯拿了过来,朝前一照。
原来是苏衍。
林淮将灯放在一旁的案几上,道:“苏衍,你怎么还未歇息,大半夜的跑来这里,是有事吗?”
自醒来之后,苏衍便未说过话,一路上沉默不语。方才三人作别之时,亦是一言不发,直接就走了。现下却突然出现在这里,她还以为,经过今日之事,苏衍又会有好长一段时间不理人了,没想到,他竟然自己找了过来。
真是让人猜不透,猜不透。
苏衍眼睫低垂:“睡不着,见你屋里还亮着,便过来了。”
短短一日之内,便多了这一番跌宕起伏的经历,还顺带找回一些关于过去的记忆,不论换做是谁都会难以平复心情。
林淮思忖片刻:“自你醒来之后,我便觉得你的心中有事。其实,你对我不必太过防备,算起来,这个地方对于我来说也很陌生,你却不同。我们相识在先,自井里出来后,我亦不将你当作外人来看。”
苏衍不答,只是走近了些,侧身靠在窗边:“我自有记忆起,便一直待在那个幻境里,你是我见到的第一个人。”顿了顿,“你呢,你又是如何踏入那个幻境之中的。”
她不打算细说,便只道出一部分原因来:“那个时候,我正在找一个人,可惜人未找到,反倒是不小心掉进了一口井里。”
“井里……原来是一口井么。”苏衍低声呢喃,语气中透露出几分迷茫,“那么,你掉进井口之前,又是在做什么呢?嗯,就是你曾经的生活又是怎样的一番景象。”
闻言,林淮却是一怔,心道:掉进井里之前的生活?那就是刚从一棵树中醒了过来,但这肯定是不能说的,再往前的话,便是住在云我无心的宅子里,等待时机,准备施行复生之法,然而这也是不能说的。那么,似乎只能说,她来到安陵之前的生活了。
说实话,若不是有人问起来,她大概都不会主动去回忆。那段日子很平淡,无波无澜,这样安稳生活一直持续到父亲抛弃了她和母亲之前。至于之后所发生的事情……大概是她此生都不愿去回想记忆。
不过是一段不愿再提起的过去,没必要将自己的伤口再暴露出来给别人看。
她微不可查地叹了一口气,尽量使自己的语气轻松些:“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与这世上大部分的人一样,每一日都在重复着差不多的事,并未有什么特别之处。为何你突然问起了这些?”
苏衍抬头望向夜空,低声道:“不过是好奇罢了。我没有关于过去的记忆,便想知道这世上的人都是怎样生活的。”
本打算随意敷衍了事的林淮,转眼看到苏衍低落的神情,心中油然而生出一种莫名的情愫。
孤独又无助,像极了曾经的自己。
可她与苏衍不一样。她觉得自己若是如他这般,失去了一部分记忆,或许会更好,因为不是所有的记忆都值得珍藏。但这也是他们二人的不同之处,对于苏衍来说,那些失去的记忆,应该很重要吧。
“还是有那么一两件印象深刻的事情,从前我很贪吃,老缠着母亲给我买糖人,可因为不知节制,就把牙给蛀掉了。此后,我见了那糖人便绕的远远的,再也没吃过一口。”林淮勉强说了一些。
苏衍显然不赞同她的做法,说道:“分明是你不知节制,怎能怪到糖人身上去。”
林淮则道:“非也,我并未怪罪糖人,而是及时止损。既然此物对我无益,那便将其舍弃,再也不去碰它。”
苏衍摇头:“矫枉过正。”
林淮心想反正你也不会懂,便不再解释,而是话锋一转:“你看,正由于我对糖人有着不好的回忆,这世上的美食,我便少吃了一样。若我没了这段记忆,肯定会照吃不误。所以呢,你不必太过伤怀,说不定,有些记忆没了会更好呢。”
“能证明一个人存活于世的东西,不就是记忆么。若是连记忆都没了,又如何知道自己真的存在过。”苏衍低语道,神情没有丝毫异样,语气中却暗藏着止不住的寂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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