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细君执拗的抓着他不肯松手,刘蒙收起笑意道,“难道阿细忍心段大人在李家村等这么久?大人的愿望细君不能凭自己的力量帮他完成?”。
细君知道刘蒙是要去李家村接段宏,一时间她就是觉得她不能让刘蒙离开。
可是,死者为大,入土为安,这是段宏教她的道理,她明白此时她没有理由阻止刘蒙离去。
可一想到前面还有那么多事等着她,她又踌躇了。
刘蒙握紧马匹的缰绳,看着风中倔强而让人心疼的细君,狠心翻身上马。
“阿细一直让我们很骄傲”
听完刘蒙这句话,细君追着向他扬鞭而去的马小跑起来。
“刘叔,你回来!”
这声刘叔他听到了么。
细君的声音响在空中,回答她的是刘蒙绝尘而去的背影。
她从来没有这么喊过他,一直是叫他名字的。
细君跑不动了,她蹲下身,紧紧的抱着自己,感觉自己只剩一个人了。
直到从身边过的人越来越多,有的还和细君打起了招呼,她才慢慢的起身向着空无一人的家走去。
环看熟悉的帝丘,她却觉得陌生,熟悉的景色还在,熟悉的人却离她而去了。
原来世间如此多的故地重游,只会换来旅客的叹息,因为重逢的是人不是景,景色依旧,故人不再,重游怎会有欣喜呢?
她仿佛失去了灵魂一般失落的走着,走了一小段路,她注意到后面小心翼翼的脚步声。
回头看了李玉一眼,她将身上的钱袋扔给李玉,“你别在跟着我了,我不知道带你去哪儿,我也没有家了”。
虽然段宏的死不是李玉的错,细君却需要一个寄托恨的人,这个人当下便是李玉。
李玉几步走到细君身旁,摇了摇头,她看着周围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人,哽咽道,“我去哪儿?”。
“你想去哪儿,就去哪儿”,细君说完加快步伐向前走。
身后的李玉却步步紧跟,仿佛她抓住了自己的救命稻草。
走到家门口,看着被水冲的破败不堪的门,细君提起的步子一顿,她不敢迈进去,从前三个人生活的在一起的日常充满在家里的每一处,她每看到一个地方,就会难受一分。
她紧紧的拽着大门,然后又松开,转身跑向山腰。
水灾过后,满目荒凉,路上哭声载道,到底是皇帝亲临,街道多少还是被整理过的的,她现在没有心情顾忌和怜悯他人。
一鼓作气,细君爬上山腰,在风中,细君仿佛又看到了段宏对着他种的云豆苗一阵叹息,指着细君气急败坏的模样。
想着想着细君笑了一声,早知道她就不踩坏那些芸豆苗了,早知道,她平时更听话一些就好了。
“这是什么花,真香”,身后传来李玉的声音。
看着风中摇曳的白色花朵,细君没有回答李玉的问题,她走到花跟前,用鼻尖蹭了蹭那朵洁白,“鲜支都开好了,段叔,你回来看了吗,真香。”
在鲜支的清香环绕下,细君想起了过去和段宏他们生活的点点滴滴,过了一会儿,她站起来转身道,“你不要跟着我了,拿着钱走吧,我要等刘蒙”。
李玉看了眼鲜支,眼眸一垂 ,“那天我端过去的茶,其实刘叔……”
“他答应过我要接段叔回来的……”
看着细君打断她的话,李玉不在做声,那日,她端去的茶,刘蒙刚送进嘴里一小口便被细君的声音引了过去。
细君瘫坐在鲜支旁,想起马背上她身后冰凉的怀抱,刘蒙弃掉马车,改骑马,她都猜得到的,只是不愿意去相信,她宁愿相信刘蒙回去安葬了段宏就会回来的。
可是,会回来的人,怎么会临走前那样嘱托呢?
泣辞帝丘(三)
直到冒起小雨,细君抬头看看天,心想这时节真爱下雨,她站了起来,擦了擦脸,手指伸向三株开的正好的鲜支,一用力将它们连根拔起,扔在一旁。
“我会一直陪着你的”,李玉看着站起来的细君,轻轻道。
细君又在小雨中静默了片刻,人淅淅沥沥的小雨打湿她的面庞,然后深吸一口气,走向身后的李玉,拿出她怀里的钱袋,“走!我们去见陛下”。
这世上,她就只认识李玉了。
两人一前一后下山,在雨中,背影更加孤单。
雨中躺在地上的三株洁白的鲜支,犹如细君最美好的时光,颓败在了这水道纵横的帝丘……若干年后,她走过很远的地方,有些人甚至一辈子都不会去的地方,她才明白她的快乐永远留在了帝丘,这个她最想回到的地方,因为这里是一切都开始的地方……
元封二年(公元前109年)汉武帝下定决心堵塞决口,命令汲仁、郭昌主持,动用数万民工。
武帝“沈白马玉璧于河,令群臣从官自将军已下皆负薪窴决河,是时东郡烧草,以故薪柴少,而下淇园之竹以为楗。
无处可去,细君带着李玉还是推开了家门,短短几日,家里仿佛经历了大变迁一般,落了灰尘,结了蛛网。
细君环绕四处,脑海皆是往日欢声笑语,让人心凉。
皇帝亲临,地方太守门面工程做的到还像样,赈灾的粮食不断供应,而且施粥的地方也不绝烟火,家里有能吃的人依旧是在施粥处吃赈灾的粮食,等皇帝走了,太守也就不会管他们了。
细君去厨房看了一下,凡事能吃的东西早已被洗劫一空,饥荒瘟疫,向来能看清人性的泯灭。
家里没什么吃的,也没有能够掌事的大人,她和李玉施走到粥处吃了些东西,便回家准备休息一晚再想办法求见陛下,皇帝不是想见就能见的。
第二日,细君她们在施粥处得知皇帝正在决口处的龙渊宫,于是她们二人匆匆来往龙渊宫方向赶。
看了偌大的龙渊宫,别说是近皇帝的身了,就是原地喊一声皇帝都未必听得到。
细君踮脚瞧了一眼,隔的太远,门口都被护卫军团团围住。李玉急得团团转,细君却还淡定些,她试着往正门闯,才挪了几步,便被门口的护卫拦下,“灾情要地,小孩儿一边玩去!”。
细君一听,信口就来,“我有堵口良策要献给陛下。”
那几个护卫一听,笑了起来,看了几眼细君,漂亮的面庞是讨人喜欢的,其中一个护卫耐着性子道,“有何良计?小姑娘说给我听听,我替你禀告陛下”。
细君见这方法没用,抬头看着几个士兵簇拥着一个穿着黑衣灰甲的人朝另一个门口走出来,细君不在与面前的侍卫挣扎,先是走了几步,便连忙往那个黑衣灰甲的人跑去,李玉跟在她的身后一路小跑。
细君向前扑去,可怜还未捞着别人的衣脚,就被他周围的士兵架住了。
“怎么回事!此乃何人,灾情重地,你们是怎么当差的!”,那人看了一眼细君,怒目旁边的侍卫。
细君在近处在瞧这人,身材高大,满脸络腮胡,一看有些凶神恶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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