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孙公主_续鹜短鹤【完结】(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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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将亮,无缘阁内,一夜灯火,这是主人家最后的灿烂。

  一袭淡衣,细君来到后殿,看望刘髆,刘髆还在酣睡,摸着他小小身体上裹着的缟素,细君轻叹一声。

  这小小的刘髆已然不知身生之母的离世,和他将来要面对的穷凶险恶。

  屋外,雨还未停,一位小公公在问李安全李夫人的身后事该如何办理,礼部也不好做主,李安全苦恼道:“杂家也不知道啊,陛下已经呆在昆明池一整晚了,不歇息也不进食,杂家也不敢提这事儿。”

  细君将刘髆地小棉被往上掩了掩,人间□□,又有几人能说的清……

  上林苑昆明池。

  李安全禀过卫皇后,卫皇后偕一宫女走往上林苑。

  轻声步入苑内,卫皇后端过宫女手中的莲子羹,摒退宫女。

  雨还未停,池中有豫章台、灵波殿及一条石刻的鲸鱼。石鲸长三丈,每到天上下雨的时候,石鲸首尾皆动。

  昆明池东西各立一个石人:一是牵牛,一是织女,做成天河的样子。

  当值雨至,武帝坐在池里舟中,舟系殿中石人上。东方既白,凉风激水,不禁凄凉,武帝起身下舟,回到桌边提起笔,却久久不曾落笔。

  许是武帝太过入神,还是卫后有心,卫皇后见汉武帝正在提笔写字,站在珠帘后并未上前打扰。

  不知站了多久,只见武帝靠在桌上睡着了。

  她轻声掀起珠链,将碗放到一旁,为汉武帝盖上一层薄被。

  抬手见她拿起桌上宣纸,只见上面洋洋洒洒地写着:“虚房冷而寂寞,落叶依于重扃。望彼美之女兮,安得感余心之未宁?”

  握住宣纸的手紧了紧,即刻按照先前的样子摆放回桌上,“虚房冷而寂寞,落叶依于重扃。” 她卫子夫如何比得过?又何必自讨没趣,心里想着卫皇后便垂眸走出昆明池。

  汉武帝打了个盹,天以大亮,他揉了揉太阳穴,起身唤来李安全,转身欲出昆明池。

  “昨晚谁来过了?”汉武帝眼光扫到一旁早已凉透的莲子羹,亦如人心。

  “回陛下,这是奴才端来的,看陛下睡的熟,就没打扰陛下”。

  武帝嗯了一声并未多说什么,直径走出昆明池。

  李安全来到无缘阁时,细君正在同刘髆玩闹。细君也没在意,只知道是按王太后的礼仪下葬,毕竟卫后尚在位,谁又能逾礼。

  细君看了眼殿中前来祭拜的乌孙使者,继续逗弄怀中刘髆。

  乌孙使者打量着无缘阁中四周的白布帆绸,以及奏哀乐之宫人,眼中掩不住的惊异。

  有几位乌孙使者还笑着谈论起来,看在周围汉人眼里,有些不适。

  玉儿钻里空档蹭到了军须和阿元面前,看着玉儿流利的乌孙语与他们交流,细君将刘髆交还给身后奶娘。

  隔着白布,便听见军须用汉化询问玉儿她的近况。

  她一手扒开白布,“大人想知道什么直接问我就好,而且李夫人刚走,大人何故面带微笑,毫无肃穆之意?”

  细君说话的速度有些快,显然后半句话军须没听懂,但当玉儿用乌孙语翻给他听完,他便收起了微带地笑容。

  “在乌孙非至亲之人的离世,我们是祝福的,她们就像草原上的风,自由了”,军须解释道。

  草原上的风,细君并未见过草原,但想起在帝丘的时候,刮风下雨时,她跑在山间,那滋味确实畅怀。

  细君一笑,“大人慢慢看,细君先告退了”。

  回到猗兰殿时,殿内灯火通明,细君见有太医出入,疾步走进主屋。

  看向床上面色苍白昏睡不醒的李姬,才知李姬近日操劳染上急症。

  看着兰儿忙进忙出,细君在一旁静静的坐着,现在屋内这么多人,她不添麻烦就好。

  见喂进去的汤药又撒了出来,细君看的心急,起身走向门口,张望了一会儿,派去禀告汉武帝的太监早就回来了。

  期间只有李安全来了一趟,敷衍了事。

  细君在床边为李姬擦汗,看着李姬起汗的额头,细君心里有些着急,自打进了猗兰殿,她对她不曾薄待一分。

  夜已深,灯火阑珊。

  细君坐在旁边见李姬高热下去了便打起了盹,兰儿则忧心忡忡的盯着床上的李姬。

  手肘碰到床弦,细君睁开眼看着兰儿满目愁容,正欲开口宽慰几句,斜眼却看到李姬躺在床上正盯着她。

  “翁主辛苦了,去睡吧”。

  看着李姬有些呆滞的眼神,细君心里一酸,她睁开眼本应时捡到自己的丈夫或是儿子,现在却时她这个外人”。

  “叫我细君吧,”细君上前握住她地手。

  李姬微微颔首,不再看她,只嫌灯火太亮恍眼,嘱兰儿灭了几盏,房里光线顿时陷入昏暗。

  “翁主去过昆明池吗?”

  细君摇摇头回道,“不曾”。

  昆明池处于上林苑中,而上林苑是操练水军的地方,常人不能而见。

  “我去过,有次胥儿顽皮闯入昆明池,你知道吗,那昆明池东西各立石人,乃牵牛织女”。

  “呵呵”,李姬突然笑了两声,“你说,织女是谁?”

  停息半刻,细君刚想回答,抬头见床上李姬又陷入昏睡。

  她舒了口气,轻声出门。

  天未明,武帝遣所有皇子皇女在无缘殿哭别李夫人。

  所有人向西而泣,以示哀思。细君目送殡车走后,玉儿扶着她回到猗兰殿。

  “翁主,奴婢听人说李夫人墓冢高大,状如磨盘,上小下大,礼比皇后”。

  “是吗”

  “嗯”,玉儿的声音在细君的脑海中渐渐淡去,这偌大的墓冢,到底是寥慰谁心?

  别长安

  盛夏时节,人有些疲懒,细君不在往李延年那里学舞学的勤。

  每处的冰块都有份例,细君想起清凉殿来,那儿凉爽,是个好去处。想罢她便带着李玉往那儿去。

  远远地便瞧见石邑带着军须往清凉殿里面走,李玉眼睛放光指着远处:“呀,军须大人”。

  细君暗叹不想遇见的偏偏遇见,拉着李玉想要悄悄绕开他们。

  身旁这个叛徒却往远用乌孙语唤了句军须,见军须砖头看见她们,她又用汉话大声道:“奴婢拜见石邑公主,军须大人”。

  他二人走近,石邑看了眼细君撇眼:“这大热天的,翁主是要去哪儿?”

  这宣清凉殿无令不得进去,她原本只想偷偷溜进去,待会儿就走。

  “细君准备去李大人那儿学舞”。

  “翁主真是勤勉,这么热的天儿”,细君看见一旁的军须低头一笑,她撇了撇嘴:“这热天儿难道只许石邑公主出门不成?”

  “可不是本公主要来的,是父皇叫我领军须大人逛逛”。

  细君抬头看了眼毒辣的太阳,暗叹了一口气,“那细君就不打扰公主和大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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