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早罚晚罚都要罚,还等什么伤好,就按照冬青说的,从明天开始去洗衣房干活。
温婉蓉看了眼药瓶又看了眼玉芽落寞的背影,闷闷叹口气,转身进屋。
“刚才外面谁在哭?”覃炀躺在正屋的摇椅上,吹着过堂风,手边有个毛扇都懒得拿,非要叫温婉蓉打扇。
见她半晌不吭声,又问一遍。
温婉蓉唉一声,把玉芽的事说个大概。
覃炀小风吹得舒服,眯了眯眼,摇着椅子,不咸不淡道:“许翊瑾看上玉芽了吧。”
温婉蓉立刻反驳:“别瞎说,许表弟可不像你和宋执。”
这话覃炀不爱听:“什么叫不像我和宋执?老子和宋执怎么了?是烧杀抢劫还是奸淫掳掠?”
有差吗?
温婉蓉腹诽:“是是是,你们两个最好,都是人家姑娘倒贴上来,跟你们没关系。”
覃炀大言不惭:“本来就跟老子没关系。”
温婉蓉不想听他歪理邪说,打会扇子:“我去趟许表弟那儿。”
覃炀不让:“老子是伤患,你不照顾老子,老往他那跑什么跑?”
生活都能自理,还要人照顾?
温婉蓉把扇子丢他身上:“你手又没伤,自己扇,我去把药还给人家。”
覃炀死瘫状,顺道把扇子扔地上。开始磋磨人:“老子要吃冰镇西瓜。”
温婉蓉不让:“大夫说,你有伤,不能贪凉。”
覃炀不管:“冰镇西瓜不让吃,要热死老子啊!”
温婉蓉没辙:“凉茶,乌梅汤,都解暑,你喝哪个?”
“乌梅汤。”
温婉蓉倒杯乌梅汤过来,覃炀碰下杯子,推过去:“温的,想烫死老子啊!”
温的怎会烫死人……
温婉蓉无语,最后问他一遍:“你喝不喝?”
二世祖闲着也是闲着,继续磋磨人:“不喝,老子要喝冰镇的。”
温婉蓉把杯子放到桌子上,心想爱喝不喝,转身出门。
覃炀一下子坐起来:“哎,你去哪!”
温婉蓉说,还药。
再后面随便二世祖怎么鬼吼鬼叫都不理,?溜出了院门。
许翊瑾看见药瓶转到温婉蓉手上时,微微一愣,问怎么回事。
温婉蓉把事情详说一遍,又说小丫头不懂事,要他别理会了。
许翊瑾若有所思哦一声,看看三伏天的烈日炎炎,忍不住问了句:“洗衣房那边很晒吧?”
他刚到驻点军营,洗衣服这种小事都亲力亲为过,自然明白一二。
温婉蓉听他这么问,嘴角扬起一抹笑,转而正色道:“是挺晒,不过她犯了错,就要受罚,这是府里规矩。”
许翊瑾不是覃府的人,不好插嘴多说什么,点点头,说知道。
但细想,玉芽有什么错呢?
不过有人借机造势,她成出头鸟。
挺冤的。
那头玉芽在洗衣房第一天的日子非常不好过。
晒太阳不说,因为粗使婆子都知道她是被冬青罚来做事,合起伙欺负她,把三大盆衣服都丢给她洗,告诉她,深浅颜色衣服要分开,不然染色弄坏,赔不起。
而且不洗完不能吃饭。
玉芽自从住进覃府,一直由温婉蓉护着,粗使活从未做过,现在洗衣房的下人要给她下马威。只能忍气吞声。
再也不说告诉夫人这种话,后知后觉的她明白,夫人不是万能的,也不可能永远活在夫人的庇护下。
她弯着腰,用皂粉在洗衣板上搓手里的衣服,因为不得要领,指关节很快磨破,这种小伤小痛还能忍,而面朝脏衣,背朝天的酷晒,热得叫人喘不过气。
满头满脸的汗珠子滴在木盆里,一开始她还用袖子擦一擦,时间久了,也不擦了,忍着一口气,心想等这一个月过去,看她怎么收拾这些见风使舵,逢高踩低的恶心嘴脸。
然而气再多,也有被消磨殆尽的时候。
眼见从上午到中午,从中午到下午,满天刺眼的阳光变成余霞散成绮,玉芽才洗了一半。
又热,又累。又饿,她洗着洗着开始冒眼泪,渴了跑去喝缸里屯集的凉水。
实在扛不住,就窝在树荫下眯着了。
玉芽不知道许翊瑾什么时候来的,她醒来时,就感觉伤口上有丝丝凉意,被晒的地方也有。
“世子爷,奴婢自己来!”她看清来者,瞬间惊醒,忙爬起来,往一旁躲了躲。
许翊瑾把药瓶递过去,解释道:“我看你晒伤了,给你涂药。”
玉芽说什么都不要他的药,摇摇头:“谢世子爷好意,奴婢还有好多事没做完,请世子爷回去吧,免得污水弄脏您的衣服。”
许翊瑾在军营里待习惯了,不讲究,只问:“你吃了吗?”
玉芽还是摇头。
他看她怪可怜,把药塞她手里,说去去就回,转身离开。
玉芽以为他就是来看看,没深想,也没擦药,继续洗衣服,今天洗不完别说吃饭,睡觉都够呛。
然而许翊瑾直接去找温婉蓉。
他站在门廊下,替玉芽求情:“表嫂,这事能不能算了?是我做事欠妥,跟玉芽无关,她一个小姑娘脾气直点,也不至于满满三大盆衣服,盆口有她一半身高,就她一人洗,别说她是姑娘,换我,我都受不了。”
温婉蓉暗笑:“你去看她了?”
许翊瑾这才反应过来,暴露行迹,挠挠后脑说是。
温婉蓉并未答应他的要求,说出心里的想法:“正因为她性子太直,棱角太多,才要磨,我能护她一次,不能护她一世,我曾许诺过,给她寻个好人家。但照这样的脾性,去哪都会吃亏,不如在我看得到的地方吃亏,起码我有分寸。”
一席话说得许翊瑾哑口无言。
他想惩罚既然免不了,好歹先让人填饱肚子。
“表嫂,”许翊瑾斟字酌句,语气里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担心,“玉芽一天没吃,洗到半夜也洗不完,惩罚是不是量力而行?”
温婉蓉说会考虑,然后要许翊瑾去小厨房看看有没有剩饭剩菜给玉芽端过去。
玉芽没想到许翊瑾会折返,还带着饭菜,狼吞虎咽,边吃边掉泪。
“你慢点吃,别噎着。”许翊瑾看她这个样子,心都软化了,甚至生出一分心疼。
然而玉芽扒了两口饭,放下筷子,说不吃了。
“你吃饱了?”许翊瑾愣了愣。
玉芽说饭放着也不会跑,先把衣服洗完,不然要洗到天亮。
许翊瑾看不下去,要她先吃:“这么热的天,饭放不了多久会馊。你吃吧,我帮你洗。”
一听世子爷要帮她洗衣服,玉芽连连摇头:“许世子,您别为难奴婢了,要被其他人看见,又不知道怎么说奴婢。”
许翊瑾坚持:“你赶紧吃吧,别一会馊了,想吃都吃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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