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泽要她快喝:“我知道你没恶意。”
柳一一把剩下的半碗喝完,把空碗递给丹泽,犹豫一会,接着说:“我以后每天早起伺候你,平时做得不好的地方,你提出来,我保证改。”
顿了顿,她垂眸,声音变小:“我不是大户人家姑娘,四书五经,三从四德,我是差点,但有自知之明,不然也不会厚着脸皮求花妈妈找份正当营生,我现在弥补兴许不晚……”
丹泽坐她身边,把人搂了搂,问她冷不冷,又说:“一一,从决定找你回来,就没有嫌弃的意思,否则找你回来干吗?”
柳一一顺势靠他肩头没说话。
“还有一一,”丹泽想了想,避重就轻地说,“不是我不信你,有些话告诉你,是害你,后果比你想象严重得多。”
柳一一听出他语气里的认真,试探问:“有多严重?会丢命吗?”
“会。”丹泽毫不犹豫回答。
柳一一下意识吞口唾沫:“你别吓我。”
“没吓你。”
“那你会有危险吗?”
“有。”
“也会丢命那种?”
“对。”
柳一一面对丹泽突如其来的坦诚,有些无措,甚至不知道该接什么下话。
这次,换丹泽问她:“你还决定嫁吗?考虑清楚再说。”
柳一一沉默下来。
丹泽继续说:“如果你有别的想法,我不怪你。”
柳一一又沉默一会,缓缓开口:“我脑子有点乱,能给我两天时间吗?”
丹泽:“可以。”
然而柳一一思考不过一刻钟,唤声“丹泽”。
丹泽脱衣服钻进被子,顺道把她搂到身边:“你说。”
柳一一的话听起来像解释:“我不是怕死,也不是私心重,就是脑子乱。”
丹泽笑出声:“你就是怕死,私心也正常,不用解释。”
“我……”她想做进一步解释,话到嘴边又不知从何说起,面对生死,直面人心,任何语言都显得苍白无力。
丹泽似乎不想让她难堪,及时打住这个话题,轻点几下她的肩膀说“睡吧”。
柳一一点点头,可闭上眼半天睡不着。
丹泽几句话不停在脑中盘旋,来回拉扯她的理智与情感。
她急着嫁出去为什么,不就为了小富即安,不愁吃喝,不用抛头露脸的日子吗?
可如果年纪轻轻守寡……她从未想过这等天灾人祸。
丹泽的话给她提个醒。
柳一一睁着眼,习惯黑暗中的光线,盯了丹泽熟睡的脸庞好久,内心的拉锯,最终感情取得胜利。
倏尔她从被子里伸出手,搂住丹泽脖子,上半身紧紧贴上去,脸埋在胸口,静静感受呼吸起伏和泊泊跳动的心音,闭着眼想,哪怕明天分开,明天再说,今夜他是她的丹泽,她是他的柳一一,哪怕这场沉沦回不了头,也认了。
隔天一早,柳一一兑现承诺,比丹泽早起来,然后伺候他穿衣。
倒弄得丹泽很不习惯:“一一,你不用管我,我自己来就行。”
柳一一弯腰他系盘扣,发现盘扣松了,要他等一下,拿针线过来,要丹泽抬起手:“你别动,小心扎到。”
她边说,边迅速固定好扣子,最后俯身咬断多余针线。
这个动作极细微,也极平常,冷不丁触及丹泽心底,他想起很小的时候,母亲也是这样缝补。
他又想到昨天刺她那些话,心生愧疚:“一一,昨晚气话,你别忘心里去。”
柳一一替他整理好衣服,转身收拾针线,平静道:“算了,昨天我也有错,再说我脾性是不好,这话不是你一人说过,花妈妈以前也老骂我,说我不改迟早吃亏。”
丹泽晾死她吃过亏:“花妈妈一语中的?”
柳一一坦然点点头:“你怎么知道?”
丹泽心想柳一一这种人,他以前也不是没见识过:“后来发生什么?”
“被客人打了呗,还能发生什么。”柳一一像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二皮脸吃我豆腐,我来气,想都没想给那人一耳光,结果可想而知。”
丹泽不用想都知道什么结果。
被打这种事,对所有优伶而言,家常便饭,打客人的下场不被打死,算万幸。
陪客的姑娘也一样,以色侍人,全看客人心情。
丹泽不想提及糟心的事,只问:“花妈妈没拦着?”
柳一一转头说:“拦了啊,不拦着,我还能完好无损站在这里跟你说话。”
说着,她又笑起来:“不过我哪能白挨打,当天晚上我就去后厨房,在那人宵夜里放巴豆,拉死他。”
丹泽可以想象,柳一一做得出来:“花妈妈知道,没打死你?”
柳一一耸耸肩,无所谓道:“花妈妈气得不轻,下不去手,我脸肿了三天才消,她要再打,我白吃白喝几天,等于挖她心头肉。”
再后面,丹泽不问,柳一一也不说了。
一个心知肚明,一个担心暴露过去。
吃早饭时,柳一一也没像前几天没规没矩,什么都顾着自己先吃,而是像刚来的时候,乖巧坐一旁,给丹泽盛粥,等他先动筷子。
他不喜欢看她讨好的样子,觉得自己特不是东西,谈过去谁又比谁干净,好日子过久了,人也飘了。
“你喜欢的多吃点。”丹泽把所有柳一一爱吃的都放她面前,弥补愧疚。
柳一一受宠若惊看看他,又看看眼前爱吃的,嘴角快扬到腮帮子,笑得害羞又开心,傻傻问:“我都吃了,你吃什么呀?”
丹泽说无所谓,然后要她趁热快吃,免得凉了胃。
柳一一恨不得喝粥都能喝出甜味,乖乖点头。
丹泽提前吃完,临走时弯腰吻了吻还在桌边的柳一一,跟她说走了。
柳一一大概就这点出息,丹泽只要对她和颜悦色,她立马不计前嫌,晕得七荤八素。
丹泽也惊喜连连,下午柳一一从绣坊出来,没看见府邸马车,就看见街对面站着熟悉身影,顿时眼睛都亮了,提着裙子,飞奔过去。
“你今天怎么有空来接我呀!”她兴奋地手舞足蹈,就差扑到对方身上。
丹泽拉着她的手边走边说,大理寺没什么重要公务就提前回府。
柳一一心里甜滋滋,心口不一:“你回去就不用出来啦,难得你得空歇息。”
丹泽对她笑了笑:“快到年关,你不想买点什么?”
柳一一看见绣坊的姑娘都在添置新衣新首饰,说不想是假话:“算了,我没拿月钱,也不想浪费你的钱。”
丹泽紧了紧她的手:“说什么傻话。”
他拉着她往人多热闹的方向走:“银票放在什么地方你都知道,晚上回去我把暗柜钥匙给你,以后想买什么自己去取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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