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着,微微抬眸,神情愈发小心谨慎,生怕他不答应。
萧璟会意:“无论什么要求,朕都答应你。”
天子一言九鼎,齐淑悬着一颗心放下来,翕了翕嘴,声音几不可闻,就连候在一旁的小宫女都没听清,只听见皇上说声好。
齐淑妃达到目的,很识趣地不再纠缠,并自责耽误皇上处理政务。
其实萧璟确有要事在身,西伯派使节进贡,明面上意在加深两国关系,暗地里是何目的,绝不简单。
原打算借中和宴请利用丹泽去应付,没想到横生齐淑妃这档子事。
齐淑妃有孕在身,身体抱恙合乎情理,加上钟御医的诊断,萧璟并未过多怀疑,说了几句宽慰的话,便起身离开,摆驾御书房。
御书房内。
齐佑拿着折子等候多时,一听见门外传来脚步声,忙在偏厅整理好衣襟袖口。
老太监上茶时,毕恭毕敬小声提醒:“皇上,齐佥都已等候多时,您看……”
萧璟翻开桌上未批阅完的奏折,淡淡回声“宣”。
没过一会,齐佑进来,行完跪拜大礼,将怀里的折子掏出来,双手奉上,低头清晰道:“臣有本要奏。”
萧璟眼皮未抬,一边朱笔批阅一边说:“呈上来。”
身旁的老太监忙走过去,把折子双手捧到御案边。
萧璟搁下笔,拿过来快速扫一眼,便合拢放下,波澜不惊看向身边老太监,提及毫不相关的话题:“方才兰僖嫔还在宫宴上,朕怎么没见她人?”
老太监看一眼黄花梨木茶案上的漏刻,心领神会:“回皇上的话,方才兰僖嫔和婉宜公主担心太后身体,两人陪太后回了仁寿宫,估摸这会子正端着醒酒汤在来的路上。”
萧璟漠然嗯一声,言归正传,点点手边的奏折,问齐佑:“上面的内容抓到真凭实据?”
齐佑有备而来,不疾不徐道:“微臣暗查过,不止一个人证。”
萧璟略微沉吟,对老太监说:“传丹寺卿。”
与此同时,御书房一个机灵的小太监连走带跑直奔仁寿宫,好巧不巧半路遇到走在一道的婉宜公主和兰僖嫔。
小太监连连行礼后,气没喘匀,对牡丹急道:“僖嫔娘娘,方才皇上在御书房念叨您,公公替您挡了围,说您端着醒酒汤正在去的路上,您赶紧的!”
前脚齐淑妃晕倒被皇上送回景阳宫,后脚皇上回御书房就找牡丹,温婉蓉和她对视一眼,心照不宣愣了愣,思忖是不是齐妃说了什么。
可小太监催得紧,两人不能过多交流,温婉蓉说些无关痛痒的体己话,叫牡丹快去侍奉皇叔,不紧不慢穿过另一道宫门往午门的方向走去。
她仔细身后的脚步声,直到渐行渐远再也听不见,才提着裙子加快脚步出宫。
之前三不五时听覃炀在府邸无意提几句枢密院的公务,得知中原与西伯迟早一战,温婉蓉一介女流虽不懂战事,但从西伯派使节进贡及丹泽打算提前离开燕都一系列反常事件后,她敏锐感觉到皇上迟迟隐忍不发的背后深意。
在仁寿宫听太后讲得最多是“平内忧祛外患”六个字,为何内忧放前,因为安邦兴国,国富民强,才有足够实力抵抗入侵或扩张领土。
转念,何为内忧?何为外患?
温婉蓉首先想到通敌卖国的覃昱,若他是外患,牡丹以美色入后宫盗取军机也算外患,自己这个受到胁迫帮助奸细入宫的人算什么?覃炀明知覃昱隐没在燕都,却知情不报算什么?即将回国继承爵位的丹泽又算什么?还有暗地里主动协助牡丹和覃昱的黑市兰家……
一件一件的事串联起来,温婉蓉想着想着,额头渗出细细冷汗。
一个极恐的念头浮上心头——
难道皇上已经察觉什么,连覃家一锅端?
否则怎么解释皇上明明看出英哥儿的端倪,却装作不知道,一如既往宠幸牡丹?以及破格提拔齐佑为佥都御史?
太后不止一次提及皇上用人喜欢任人唯贤,齐佑的能力有目共睹,若他真有能力早在齐贤是驸马爷时就该进宫为官,为何拖到现在?
温婉蓉不想把事情想到最坏,可细思下,不由心慌,一路逃出宫门。
“宫里出了什么事?”大概她太过慌张害怕,遇到熟人都没发现,还是丹泽先一步拉住她,才避免两人撞到一起。
“你不是回去了吗?”温婉蓉定了定神,看清来者,不由蹙眉,低声警告,“今天够乱了,你还往宫里跑?”
丹泽没时间过多解释,说了句皇上宣他入宫,正欲离开又想到什么,转身叫住温婉蓉。
“什么事?”她问。
丹泽犹豫片刻,正色道:“这事我本不该麻烦你,但万一我有难,烦请你把柳一一送到兰家,设法安全离开燕都。”
听语气像交代后事。
温婉蓉看着眼前高她大半个头,欣长身材,面容俊逸至极的男人,忽然感到陌生,换以前丹泽一定无助又彷徨,可今天表现没有一丝犹疑。
她不知为何,蓦然笑起来,眼底折射出发自内心的欣慰,朱唇一张一合,嗓音清灵悦耳,感叹:“小丹泽终于长大了!”
或许她的笑容太真诚,又或许两人间的纽带终有被剪断的一天。
丹泽会意的同时,呆呆看着她半晌,眼底浮出淡淡哀伤,又转瞬即逝。
“有劳了。”他向她作揖行礼,而后头也不回大步踏入宫门。
中和节的微风带着春回大地的暖意,吹过温婉蓉耳鬓的发丝,扫到白嫩脸庞,轻轻的,痒痒的,她抬手拨弄到耳后,一直看着绛紫背影消失视野尽头,才渐渐收拢嘴角的笑意,微微蹙眉,默想道,一定要活着回去呀。
回到府邸时,覃炀还未回来。
英哥儿和飒飒两个小捣蛋见谁扑谁,把温婉蓉堵在抄手游廊里嚷着要出去。
飒飒纯属瞎起哄,英哥儿怎么说,她就鹦鹉学舌,两个脆生生的童音把温婉蓉吵得好气又好笑,满心阴霾一扫而空。
“今儿天晚了,不能出去,而且一会爹爹回来,如果发现你们不在他会生气的。”飒飒不怕覃炀,英哥儿有点怕,只要哄住大的,小的一人闹不起来。
果然英哥儿不再吵着出去,转而哄妹妹:“飒飒,一会爹爹回来肯定会叫我们一起吃饭,改天再出去吧。”
飒飒只要听到吃,什么多余想法都没了,胖胖小食指含在嘴里,看了看英哥儿,又看向温婉蓉,奶声奶气说声:“娘亲抱抱。”
温婉蓉把她从地上抱起来,飒飒顺理成章把手指上的口水蹭她衣服上,甜甜地笑:“娘亲,飒飒要吃甜糕糕。”
“又吃甜糕糕,不腻吗?”
飒飒嘴里的甜糕是前几日覃炀带回来的栗子饼,栗子饼软糯,他逗飒飒玩时掰一小块塞到孩子嘴里,结果一发而不可收拾。
覃炀见两个孩子都喜欢吃,隔天又买一包回来,吃完了,隔天又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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