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她认真地看着那双琥珀棕眸,清晰道:“如果可以,我希望你忘却过去的灰暗,忘了我,真心实意回敬那个值得被疼爱的人。”
一番话,听得丹泽愣怔半晌,他知道今天所说都是温婉蓉的心里话,让他始料未及的心里话。
而后长久沉默,直到小厮把几条狼青交他手上,两人擦肩而过,温婉蓉听见一声“好”,不带任何犹疑,发自肺腑的一声好。
这一天到底怎么度过,温婉蓉自己也不知道,她坐在门廊下,抱着飒飒晒太阳,有一句没一句回答女儿千奇百怪的问题,突然想起很久很久以前,她坐在妘姨娘的小院里,也是这般春和日丽的天气,齐淑妃被婆子牵来找她的样子,一身樱粉褙子,衬得白里透红的小脸蛋愈发透嫩。
等婆子走后,齐淑妃从怀里掏出一包糖葫芦上的糖壳,笑眯眯对她说:“我偷偷拿来的,别让杜夫人发现。”
温婉蓉如获珍宝,糖壳化在嘴里,那般甜。
后来每年大户行善施粥那几天,不是四姑娘躲懒,把自己的活推给她,也不会见到丹泽。
第一次见到丹泽,被蜜色头发吸引,单纯的好奇,发现有人欺负他,她大着胆子,以温家姑娘身份与他说话。
她稍稍仰头,问他:“别人欺负你,你怎么不反抗?”
丹泽别过头,不说话。
第二天温婉蓉又见到他,她朝他笑笑,指了指粥棚后,偷留下的馒头。
第三天同样时间,同样地点。
第四天,第五天,第六天……
直到最后一天,她鼓足勇气,把一对红珠耳坠塞他手里,近距离发现琥珀色眸子清澈又明亮,仿若藏着点点星河。
她由衷称赞:“你的眼睛真漂亮!”
可从第二年开始,温婉蓉再没见到那双琥珀棕眸。
再相见,他陪伴长公主身边,早已不需要靠施粥度日。
温婉蓉见过几次他脸上的抓伤,很想劝他放弃,却迟迟说不出口。
因为她为人妻,他为专宠。
他要死的时候,哭得悲恸至极,她给他希望……
如今,他们都好好活下来,活到今日,死的死,散的散,反目的反目,温婉蓉盯着湛蓝天空,自嘲地想,她还忘了一个人,就是英哥儿,小小年纪,被迫从一个亲人转给另一个亲人,最后转出燕都,算上他,多了一个离乡的离乡。
她想着,无声落泪,眼泪顺着下巴滴在飒飒的小脑袋上,飒飒抬头,望着温婉蓉,头一次神色紧张,懵了半晌,声音软糯地说:“娘亲,不哭。”
说着,学乳母的样子,伸出胖胖的小手去抹脸上的泪。
软乎乎的小手,带着温温的热度抚过一片冰凉,暖到温婉蓉心里,她用手背胡乱抹抹眼睛,低头看着乖乖窝在怀里的女儿,吸吸鼻子,坚强地笑了笑:“有飒飒在,娘亲不哭了。”
飒飒不懂大人的悲欢离合,但听懂娘亲对她的重视与疼爱,傻乎乎甜甜一笑,天真、无邪。
入夜,温婉蓉情绪不好,精神不济,早早睡了。
覃炀进屋时,她也没醒。
红萼一边小心伺候,一边说起白天的事,说夫人哭了,还是大姑娘安慰好的。
覃炀听了皱皱眉,什么话没说,看一眼东屋,打发走红萼,净身完,轻手轻脚走进去。
他坐在床边,柔软的褥子塌陷下一块,温婉蓉条件反射醒过来。
“你回来了,好晚了吧,饿不饿?”她习惯性爬起来,叫人端宵夜。
“算了,我累了,想早点睡。”覃炀把她按下去,转身熄了桌上的灯,摸黑上来,搂住香软身体,声音带着倦意问,“今天哭什么?谁又惹你不快?”
温婉蓉立刻猜到:“红萼告诉你的?”
黑夜的房间,看不清对方的脸,可听得清对方的声音,感受得到彼此的体温。
覃炀拍拍她的背,低头闻到散发清幽花香的头发,好似安慰:“天塌下来有我,你和飒飒都没事。”
第247章 今晚别等
“你以前从来不会说这样的话。”温婉蓉不知为何,躺他身边就心安。
“是吗?”覃炀似乎在笑,“人总是会变,你不是喜欢稳重吗?”
温婉蓉嗔他一句:“放眼整个燕都,只有你,厚脸皮,自夸稳重。”
覃炀听她声音就没事了,搂紧片刻,手抚到白嫩的脸上摩挲了会,准确无误的吻上软绵双唇。
一夜旖旎,却没有纵情淋漓,温婉蓉嘴里一直叫着覃炀的名字,忽大忽小,忽颤忽清,进行一半时,突然喊疼,来回扭捏,硬生生把兴头上的覃炀拉回理智。
抽离舍不得,继续对方不肯。
覃炀败兴片刻,耐着性子,重头来一遍。
这次总算顺利,然而他刚侧身躺平,温婉蓉毫无预兆扑上来,紧紧搂着他的脖子呜呜放声哭出来,宣泄数日积累的压力。
覃炀一时没反应过来,刚才没事,来一炮,舒服了,怎么哭了?
转念,他猜她心中的不快,柔声道:“等过段时间稳定了,我就去信阿瑾,请大姑姑把英哥儿送回来,保证你们娘仨安然无恙。”
温婉蓉依然呜呜地哭,边哭边说:“英哥儿有大姑姑照顾,我不担心。”
覃炀问:“你担心什么?”
“我担心你,不想你出征,不想你远离燕都!”温婉蓉想到柳一一的遭遇,心颤发寒,“万一齐家如法炮制,在路上对付你怎么办?”
说着,她爬起来,撩开被子,跪坐他身旁,急切道:“明儿,明儿我就求太后跟皇叔说,换人去西伯,你哪也别去,就陪在我和飒飒身边好不好?”
她毫不掩饰的担忧、恐惧,听得覃炀心疼。
他只能劝慰:“温婉蓉,皇上不喜后宫干政,我不会有事,你别乱来。”
“我不管!我不管!”温婉蓉鲜有任性闹脾气,趴在覃炀身上,来回扑腾,“为什么杜家当护国将军时就可以不出征,为什么你就得去?以前杜子泰官大一级,你没办法,现在呢?难道皇叔手下没人,非你不可?!”
覃炀无奈又好笑,摸着她光滑的背,半开玩笑半认真道:“谁叫我是覃驸马,不能丢皇上脸面。”
温婉蓉不依不饶:“那我不当这个公主不行吗?我明天请太后收回成命,和你隐姓埋名归隐深山总可以吧!”
他倒是想。
静默良久,覃炀盯着幽暗的床顶,轻捏下温婉蓉肩膀,悠悠道:“睡吧,我明天又要忙一天。”
温婉蓉还想说什么,却被微乎其微叹息和一句“明天忙一天”说得偃旗息鼓,覃炀大概真累了,没一会响起鼾声。
对方睡了,一个人的独角戏唱不起来,温婉蓉颓然地倒在枕头上,翻身面朝里,迟迟睡不着。
她知道这个时候不该任性,更不该和覃炀闹脾气,但就是控制不住,没有任何原由,心里莫名发慌,直觉很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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