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婉蓉静静坐在一旁听了听。
宋执说娄知府死得蹊跷,不单单淹死这么简答,军医大致检查过,说人肺里没进水,表明入河前就已经死了,初步判断,被人扼喉而亡。
覃炀问,既是谋杀,何必多此一举丢到河里?现在天寒地冻,随便丢到城郊,雪一埋,鬼知道。
宋执思忖片刻,得出结论,城郊有难民流动。还是有被发现的危险,河边太冷鲜有人去,加上河水流动,就算等到开春,冰雪消融,人早就被冲走。
退一步说,就算被人发现,大都以为从冰洞掉进去的,只当意外,过去也就过去了。
谁知好死不死,被二世祖和小绵羊碰到。
“照你说,老子是瞎猫碰到死耗子?”二世祖语气不善。
宋执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你哪是瞎猫碰到死耗子,是明猫碰到大耗子。”
二世祖睡不好,脾气也坏:“老子三天不抽你,皮痒是吧!”
说着,要动手。
宋执赶紧躲到温婉蓉身后,一口一个嫂子你看,一口一个嫂子你管管,把她叫得不好意思。
“覃炀,算了,算了,他是玩笑。”温婉蓉看覃炀架势,真要动手,赶紧起身阻拦。
覃炀瞥了眼温婉蓉,又看向宋执,警告:“今天看你嫂子份上,老子饶了你。”
宋执得了便宜立马卖乖,向温婉蓉抱拳:“大恩不言谢啊,嫂子。”
覃炀把温婉蓉拉到背后,嫌恶道:“滚滚滚!少跟老子来这套,你还有没有事,没事我带她去施粥棚,那边缺人。”
“你们去呗。”宋执耸耸肩,软骨头一样溜到太师椅上。继续写他的报告,顺嘴道,“那边有多的馒头,带两个回来,我昨晚饿得睡不着。”
“知道。”覃炀拉着温婉蓉离开。
路上,温婉蓉想起宋执的话,发现他也瘦了不少,不免关心:“你们最近是不是吃不好?”
覃炀没吭声。
温婉蓉想他们在燕都,别说大风大雪,只要天冷府里羊肉、牛肉每天不断,遇到合胃口的菜,还要来两杯上好的女儿红开心开心。
现在没肉不说,连馒头都吃不饱。
温婉蓉有些心疼:“覃炀,要不去最近没有受灾的地方借点粮食,或者打点野味打打牙祭都行,你们这样扛不住的。”
“这不是你该管的。”覃炀呼口白气,把她往怀里一搂,“你保证自己没事就行,别让老子回去挨训。”
“我知道了。”温婉蓉点点头,抬头问,“我们大概还要待多久?要不我先把行装整理好,随时都能出发。”
“最早也得等到新知府到任吧。”覃炀算算时间,头疼,他不担心朝廷没人,而是行程可快可慢,无法确定。
“挨一天是一天吧。”眼下只能如此。
温婉蓉听罢,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两人??走了段路,覃炀忽然想起什么说:“温婉蓉,任何官府的人跟你打听娄知府的事,一律不理,知道吗?”
温婉蓉嗯一声,会意道:“你担心凶手对我们不利?”
覃炀:“我和宋执没事,主要是你。”
顿了顿,又道:“明摆娄知府没把我们弄死。事情败露,先被灭口,凶手未必会再出现,但凡事小心为妙。”
真是多事之秋,不,是多事之冬。
等到了施粥棚,温婉蓉扫了眼周边环境,心里不由沉了沉,她在汴州见过流民,相比之下,安吉的难民更可怜。
因为娄知府上任几年除了捞钱不作为,许多房子年久失修,根本承不住积雪,塌的塌,垮得垮,百姓无家可归,一家老小挤在军帐篷里。帐篷数量不够,就把所有防雨油布架在木桩子上,里面的人像圈牲口挤在一起,围坐篝火旁取暖,保证衣服干燥不淋雪。
温婉蓉又去看看灶台里的白粥,跟清水没两样,米少得几乎可以数出来,再看蒸笼屉里的馒头,数量不少,但按难民人头算,估计一人一个,剩不下多少。
她闷闷叹口气,跟覃炀说,也许没有多余拿回去给宋执。
覃炀叫她别把那混蛋的话当回事,有就拿没有就算了,先解决难民温饱。
温婉蓉点头照办。
施粥开始,难民在官兵的安排下,有条不紊排队取食物。
老弱妇孺排在最前面,温婉蓉见有些抱着婴儿的妇女瘦得皮包骨,于心不忍,特意在粥里多舀点米,发大点的馒头。
有些心细的人,会小声说谢谢,有些心粗的,或觉得理所当然就过去了,温婉蓉也没太在意。
存善积德是件好事,并非为了对方回馈什么。
等发完妇孺的,下面最后才轮到男人。
即便穿男装,有些人看温婉蓉的眼神很不友善,像看到砧板上一刀鲜美的肉,要不是忌惮周围带刀士兵,恨不得上手吃她豆腐。
当然大多数人都正常,温婉蓉稍稍松口气,继续手里的活。眼见白粥快见底,排在最后几个人陆陆续续发完,还剩最后一点,她正想要不要把这点粥带回去给宋执,好歹能顶饿。
“小夫人,我们又见面了。”冷不防一只瘦骨嶙峋的手伸到她面前,熟悉的声音,小声打招呼。
温婉蓉微微一怔,很快反应过来,认出眼前的人:“阿肆,你……”
嘘!阿肆做个噤声的手势,和善地笑笑:“我可不想惊动你家那位大人。”
“上次是误会,”温婉蓉想到上次在汴州覃炀要揍人的狠样,替他道歉,“你别往心里去,我夫君人不坏,就是脾气不太好。”
为了不引起周边注意。她一边给他拿馒头,一边轻声问:“你不是在汴州吗?怎么到安吉来了?”
阿肆接过食物,低声说,很多城镇禁止流民进入,只有安吉城门守卫松散,距离汴州不远,他就混进来了。
温婉蓉看他还是那么瘦,甚至比之前更瘦,心生恻隐,把剩余的粥都给他,又说天气不好,问衣服够不够。
阿肆搓搓鼻子,感谢她的关心,说了两句场面话,突然音量变小,丢一句:“赶紧离开安吉。”
温婉蓉愣了愣:“你说什么?”
阿肆故意表现出粥太烫,拿不住。搁在粥桶旁边,趁空档,补了句:“要你夫君最好今晚就带你离开。”
边说,他边从摸出怀里那串不起眼的手珠,不露痕迹放在桶边:“你把这个给他看,他会知道的。”
语毕,头也不回的离开。
温婉蓉被阿肆一席话搞懵了,下意识收起那串手珠,转身去不远处的军帐里找覃炀。
“他说把这个给你,你会知道。”温婉蓉把手珠放在桌上,一五一十道。
覃炀拿起来仔细端详片刻,并未发觉异象,只问:“他人呢?”
“应该还在难民里吧。”温婉蓉应一声,倏尔反应过来,挡到他身前,“你别去找人家麻烦好不好,阿肆到处颠沛流离也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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