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现了这一点,他连忙收回手,有些紧张地笑了笑,道:“既然已经想出了办法,那就赶快吧,现在已经快到巳时正了,等墨迹干了还要再行宣装,也得费不少时间……快一点比较好。”
沈令月也回过了神,笑着道了一声好。
原本沈令月是想直接回鸣轩殿里的,可谢初却是说什么也不肯跟她一道过去,掰扯了一大堆理由,总之就是四个字:于礼不合。
她有些无奈,怎么她这个表哥总是喜欢在一些奇怪的地方坚持己见呢?之前她赶他走时跟得那叫一个勤快,直接跟到了太液池边,现在她好不容易放下了矜持邀他一道前往鸣轩殿,他反倒又不肯去了,真是搞不明白。
是因为之前她晾了他一回,所以现在他要还回来吗?
“当然不是。”谢初道,他看上去也很无奈,“只是后宫之地,外男不得擅入,这一点你应该是知道的吧?”
“我的鸣轩殿又不属于后宫。”
“怎么就不属于了……”
沈令月决定把话说开:“表哥,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可是整个长安城都知道你我二人的关系,又哪里来的于礼不合?再说,”她抿了抿唇,有些不高兴地道,“你刚才不还一路跟着我走到了这里吗,若说于礼不合,我们两个现在就是于礼不合。程德朱都死了多少年了,你还来这一套。”
“我没有!”谢初矢口否认,脸上飞快地闪过一抹红云,“我那是、我那不是看你神色不对,担心你吗,但现在问题既然已经得到了解决,我没必要再继续担心你,也就——”
“也就没必要再待在我身边了?”
“……”
见谢初又一次被她的话堵住,沈令月微微一笑,气定神闲道:“表哥,帮人若不帮到底,可是很容易招致他人记恨的。”
“……”谢初再度失语。
果然就不该帮她出谋划策,一旦没了后顾之忧,这丫头就又开始活泛起来了,真是上辈子欠了她的。
他无奈地摇摇头,侧身倚着栏杆道:“你还想我怎么帮你?帮你题诗?”
出乎他的意料,沈令月摇了摇头:“这个我自己来,这是送给母后的生辰贺礼,若不是由我亲自题诗,那整幅画就失去了它的意义。只是诗句我自己题,但要题什么诗,作什么句,表哥,你可得帮我好好想想。”
谢初轻嗤一声:“这有什么好想的,宫中难不成还缺了这点诗集?你随手翻一本,挑几首也就是了。”
“那怎么行,”沈令月道,“那都是前人所作的诗,平时用用无所谓,可若要用来作我这幅十二花月图的题诗,那就不太好了。”
“那你是想自己作?”他随口问道。
闻言,沈令月就夸张地叹了一声气,身子一转重新坐回石凳之上,双手托腮道:“我倒是想啊,可我于诗赋一道上实在没什么天分,平日里的诗,能够对上平仄韵律,李夫子就已经很是宽慰了,就别说其它的什么新意出挑了。若让我自己来作诗,那可是真的拖累了此画了。”
谢初忍俊不禁:“那你想好要请谁来帮你作诗了吗?”
若沈令月的另外一个伴读柯蕴知还在长安,这自然不是什么问题,齐国公府的嫡孙小姐虽说不能堪称什么文豪大家,但作一首贺寿吟花的诗还是能够的,只可惜她此刻正在济州老家,帮不上什么忙,不过也没关系,她还有别的帮手。
想到这里,沈令月就歪头看向谢初,樱唇一抿,梨涡微现地笑道:“你猜?”
“我猜——”谢初刚想和她继续说笑下去,心头却忽然闪过了一个人的身影,笑容就是一顿,“……你想请顾审言?”
沈令月一怔,谢初的这个回答有些出乎她的意料,毕竟顾审言虽为长安第一才子,文采无人能出其右,可她还真没有想过要去请他来帮忙。一是画卷被毁一事她不想让太多的人知道,顾审言和她虽然有点交情,但也还没好到无话不谈的地步,到底是个外人;二是这一幅十二花月图是她精心准备送给母后的贺礼,让顾审言来帮忙作诗恐怕有些不妥,若是不巧被人得知传了出去,那就不太好了。
以前她不在乎,是因为她懒得去理会这些闲言碎语,且太子和蜀王都会替她善后料理,用不着她来操心;可现在不同,她在长林宴上指了谢初为驸马,那些人不敢到她跟前来嚼舌根,去谢初面前阴阳怪气地嘲笑几句还是有可能的,她可不想因此而跟谢初生分了,因此请顾审言来帮忙这个念头压根就没有出现过。
她想请的人其实是她二哥,别人或许不知道,但她可是知道得清清楚楚,顾审言暂且不论,她二哥的文采完全不输于其他长安才子,只是为人低调,所以世人并不知晓罢了。
沈令月惊讶于谢初竟会想到顾审言身上去,一时思绪有些发散,在谢初眼中看来,那就是被他说中之后的愣怔,顿时心中一阵烦躁:“你真想请他?”
沈令月正要摇头,耳边却响起了大哥和她说过的话,那已经到了喉咙口的解释之言就被她咽了回去,故意一脸讶然地道:“不然呢?纵观整个长安,顾大哥的诗赋堪称一绝,若要我说,那已经是处于了华山之巅,再没有谁能和他一较高下。表哥,你让我在画卷上题诗,不就是因为我和他相熟才起的主意吗?”
“谁说我是因为这个才想到的?”谢初真想打之前的自己一个嘴巴掌,他有些气急败坏地道,“我是看了那些垂丝海棠想到的!谁有事没事的想你和姓顾的那些事!”
不等沈令月回答,他又哼了一声:“也行,谁让人家是长安第一才子呢,又是你三公主的青梅竹马。你只要一声令下,他就能给你现场作出十首八首诗来,任君挑选。怎么样三公主,我这个主意出得不错吧?”
沈令月抿嘴一笑,她这个表哥还真是可爱,气急败坏的时候尤其是,让人忍不住想捏一捏他的脸颊:“表哥,你吃醋啦?”
“谁吃醋了!”像是被什么虫子蛰到一般,谢初一下挺直了脊背,“你可不要多想,我只是看不惯那些文官而已!一个两个的比谁都能叽叽歪歪,逮着谁就参一本,真是参上瘾了他们……”
沈令月纠正他:“叽叽歪歪爱参人的是言官,顾大哥他们是集贤殿院的学士,隶属文官,和言官是不一样的。”那些言官的确惯是多话,一点小错都能被他们说成是弥天大错,沈令月也不喜欢他们,可谢初要是因此连带着得罪所有的文官就不好了,口诛笔伐这四个字可不是随便说说的。“表哥,你若看他们不顺眼,暗地里骂几句也就算了,捅到明面上可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我知道!”谢初瞪了她一眼,“我有蠢到连这个都分不清的地步吗?我就是看那姓顾的不顺眼而已,一看就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书生模样,也不知道你是怎么……”他忽然消了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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