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跃放下书,起身走到外书房:“麻烦你了。”
“殿下哪里话。”秦妤浅笑道,“这都是妾身分内该做的事,说不上什么麻烦不麻烦。”
沈跃微微一笑,撩起衣摆在外书房的太师椅上坐下了,对秦妤道:“你也坐下吧,咱们夫妻两个也许久都没有好好地坐在一起聊聊天了。”
秦妤依言坐下,看着沈跃拿勺子舀了一勺汤汁喝下,关切道:“如何?可还合殿下的口味?”
“不错。”沈跃浅尝一口,放下汤勺,“是新进的梅子?尝着和以往的有些不同。”
秦妤笑道:“殿下真是味敏,一下子就尝出来了。今年的梅子是衡州上贡过来的,尝着是要比往年的酸些,但也很有些甜味。妾身正是听母后赞了一句这汤好喝,这才想着也给殿下煮一碗的。”
沈跃也笑了:“你倒是猜得挺准,我和母后的口味素来就很一致,约莫是小时候被母后带出来的。”
秦妤掩袖一笑:“殿下这是与母后母子情深。”
夫妻两人又聊了一会儿东宫事宜,沈跃面前的汤碗就见了底,见此情景,秦妤就道:“殿下可是喜欢这汤?若是喜欢,妾身以后每天都命人给殿下煮一碗。”
“你看着办吧。”沈跃道,“这汤尝着爽口,三妹一定喜欢,不过想来也不需要专门给她送去,她呀,最不会亏待自己了。”
秦妤淡淡笑道:“谁说不是呢。现如今,三妹的鸣轩殿可是整个宫里最凉爽之所了,便是妾身,也希望能够天天去她宫里转转,乘乘风凉。”说到这里,她的眉间又染上了一丝忧色,疑虑道,“说起三妹……殿下,联姻一事怎么样了?父皇那么疼爱三妹,应当不会同意此事的吧?”
“你不知道?”沈跃淡淡道,“早朝都散了那么久,我还以为你早就知道事情的结果了。”
闻言,秦妤心中咯噔一跳,又旋即笑道:“父皇疼爱三妹,妾身自然知道联姻一事必不能成,只是听闻父皇今日发落了一名御史,不知……”
“哦,岑勤啊。他以下犯上,对父皇语出不敬,只罢了他的官算是轻的。”沈跃轻飘飘应了一声,又看向秦妤,道,“说来,岑家和秦家似乎有些渊源,是什么关系来着?”
秦妤道:“是有些表亲关系,不过已经远了,妾身先去的祖母与岑老夫人乃是表姊妹,祖母还在时,与岑家还是多有往来的,自从祖母去后,便渐渐淡了。”
沈跃嗯了一声:“既然淡了,那就继续淡下去吧。”
秦妤轻轻应了声是。
书房里一时安静下来,沈跃右手轻轻敲着桌案,半晌唤了一声秦妤的闺名,惹来秦妤惊讶中带着几分喜色的注视:“殿下?”
他应了一声,道:“三妹是不可能嫁去孟邑的,但两国邦交也不能就这么断了,父皇的意思是让孟邑送一个公主过来,这样一来,大夏与孟邑依旧可以结联姻之喜。”
秦妤愣了一会儿,又很快低眉浅笑起来:“原来如此,那妾身就在这里恭喜殿下了。”
“此事尚未有所定论,太子妃恭喜得早了点。本王告诉你这个消息,只是希望你能够安心地在这宫里住着,无论这宫里有多少侧妃侍妾,只要你安安分分地待着,你就一直都是本王的太子妃,你可明白?”
“是,妾身谨记殿下教导。”
“本王希望你能说到做到。”沈跃盯着她看,“有些话,就不用本王多说了吧?”
秦妤再次顺从地应了声是。
“好。”沈跃这才满意地笑起来,起身理了理衣襟,“这几天天热,也不知锐儿受不受得住,你这个当娘的该多去看看他,别让他一直养在奶娘身边,当心日子久了不认人。”
秦妤也跟着站起身来:“殿下可要去看看锐儿?”
“不了,本王还要攻书。”
“那妾身就告退了。”
“嗯,去吧。”
第51章 帝怒
这一场发生在东宫的对话并没有引起什么波澜,犹如湖水中泛起的一汪涟漪, 很快就散去了踪迹。比起气氛微妙的太子夫妇, 湖心亭里的谢初和沈令月就好多了, 在谢初手中的团扇很快就被沈令月拿了回去,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给自己扇着风,一边和谢初闲话聊天, 从长安夏日聊到青州夏日,又从谢初以前在青州的生活聊到大半年前夏军和北越军打的那几场传奇战役,说说笑笑好不融洽。
谢初讲故事的水准平平, 但胜在战场多是千钧一发的情势, 用不着他动脑筋就能讲得引人入胜,倒也让沈令月听得又紧张又兴奋, 一迭声地追问下情。
“后来呢?那李中候既然迷了路, 表哥你又是怎么和他人里应外合,攻打北越敌军的?”
“大半支军队都被李晖带偏了路,我哪里还能和别人里应外合。”谢初签了一块甜瓜嚼了, 又拿着竹签在石桌上悬空着画了道弧线, 展示给沈令月看他当时的行军路线, “只能趁夜疾行,从漠庭绕道而行, 在北越军后头来一场轻骑突袭了。”
沈令月紧张道:“成功了吗?”
谢初一笑:“我现在既然能好好地坐在你面前,自然是成功了的。”
“那……表哥,你没受什么伤吧?”
“被一支羽箭擦伤了胳膊,不过不碍事, 修养了几天就好了。”
沈令月下意识瞥了一眼谢初的胳膊,笑道:“也真是巧了,我是摔下马擦伤了胳膊,你是被箭擦伤,表哥,你说,我们是不是很有缘分啊?”
谢初呵呵一笑:“我那是护卫河山,就算受伤了也是为大夏受的伤,光荣伟大,你是吃饱了没事撑的,摔伤了活该。”
沈令月柳眉一竖:“怎么说话的呢?”
“我有说错吗?”
“……哼,本公主大度,不跟你计较。那这次突袭成功,表哥你的军队可有什么损失?”
“伤亡了有两成左右的人数吧,因为是突袭,所以也不需要和北越军正面打上一场,达到目的就撤,很多都只是轻伤。”说到这里,谢初顿了一下,有些疑惑地看向沈令月,奇道,“不对啊,这几场战役都是对北越的关键之战,早就传遍了整个长安,你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早在去年十月,夏军收复北关三地的消息就传到了长安,一时人心大振,等谢初大败了北越军的消息传来,更是沸腾不已,宫外锣鼓喧天,宫内也是宴会大开,皇帝甚至等不及班师大军回京就开了一场盛大的庆功宴,说沈令月没有印象是不可能的。她当时也高兴了好几天,再怎么说,收复失地、一雪前耻,这是每一个大夏人都会为之振奋的事情,但也仅此而已。她对这种行军打仗的事一向不怎么感兴趣,因此只听了几句旁人夸赞谢初的话就算了,这还是看在谢家是她母后娘家、谢初是她表亲的份上才给了面子的,要是换了其他人,她连听都不会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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