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竹仔细看着自己娘和哥哥面上的神色,每多看一眼,琼竹就觉得自己的心更寒一分,如果,如果当初自己真的死在了陈家,娘也不会去寻陈家讨个说法吧?毕竟五十两银子和几样首饰,已经是娘当时能寻到的最好聘礼了。
敲骨吸髓,才能让娘满足吗?琼竹的眼看向方太太,方太太已经收下首饰,和琼竹说起方大哥的亲事来,这门亲事定的也颇艰难,原本说定了一家,可是临到下聘时候,不晓得他们家听了什么谣言,说琼竹并不得宠,以后方家的事情还很难讲,于是这家就找了个借口退婚。
方太太说起就愤愤不平:“那时候他们家就忘了寻人来说媒时候的巴结,好在也只有他们家这样想,别家谁不是吹捧着?这会儿好了,这家比上一家还要更好一些。”
“婚期定在哪天?”琼竹不想听方太太用如此得意的口吻说起这些,于是就寻别的话问问。
“三月十五!”方太太说着就看向琼竹:“其实,我们还想着若世子妃能光临,这婚礼就更显得隆重了。”
“娘,您别说这个,妹妹这会儿是世子妃,每次出门都要动用仪仗,您别麻烦她了。”方大哥自以为体贴地说着。方太太不由有些失望地叹气,琼竹强压住心中的恼怒,对方太太道:“等哥哥成亲之后,娘也能带着儿媳进来给我瞧瞧。”
“说的对呢,你们姑嫂也要多亲热亲热才是。”方太太面上的笑更多了,琼竹微微点头,已经有人来说酒席已经备好,琼竹也就请方太太母子入席,自己略吃了一点,就命人把他们二人送出去。送走了两人,琼竹才长声叹气,岚月进来服侍琼竹换衣梳洗,好早些歇息,听到琼竹的长声叹气就安慰琼竹道:“世子妃,这还算好的,您不晓得,次妃的娘家人每进来一回,都要跟搬家似的。首饰衣料银子。”
“就你知道的多!”琼竹抬头瞧岚月一眼,岚月摇头:“这也是常事,王妃那边的娘家人倒没这么贪,可每年从王妃这拿走的,都不在少数。”
“你们也别安慰我了。”琼竹闷闷地说,岚欣已经伸手往外面一指:“不信,等世子回来,您问他!”
罗顷此刻正看着自己的表兄,次妃最喜欢的一个侄儿看着面前的笔墨纸砚,上好的松江笔,松烟墨,还有徽砚。
这表兄面上是在努力控制,但眼神已经暴露了他心中的想法,真恨不得把这些东西全都给拿回家去。
次妃还在另一边对罗顷的舅妈说话:“嫂子你们进来一趟也不容易,这几样首饰,你就拿回去,好让几个侄女侄媳妇们戴戴。”
面前的首饰可不是几样,而是整整一匣子,镶宝的,素金的,累丝的,珍珠的,各式各样,把那个匣子装的满满的。罗顷的舅母笑的合不拢嘴,然而面上还要假假地说:“你也晓得,我家中儿女多,难免生计艰难,不然怎么好意思要妹妹你的?”
“嫂子,别的不说,光这些首饰,每年都要打好些,这些算的了什么?”次妃当然也晓得下人们在背后议论说次妃娘家太过贪婪,每次进府就跟打劫似的,看得上眼的都要拿走。就差把家具和屋子给搬走了。
但越议论,次妃就越要给自己的娘家人许多东西,自己为王府生下唯一的儿子,拿这些东西是应当应分的,再说王妃那边给的也不少,别以为自己不知道,王妃隔三差五地命人去她娘家,每次都要送东西。
哪像自己,召见娘家人还要征得王妃同意,每年只有那么几次机会给娘家人东西,不一次多给一点,别人还不晓得怎么笑话呢。罗顷的舅母听了这话,眼睛顿时笑的眯成一条线:“那回您赏的那些纸,都说写字好写,我让人外面买去,竟然买不到同样的。”
“外面买当然买不到,那是御赐的。”次妃说着就高声道:“来人,把上回的纸再拿五百张来。”
有内侍应声去了,罗顷有些凉凉地开口:“娘,总共就几千张,您上回就赏了一千张,这会儿又是五百张,剩下的我还怎么写?”
“你省着点,再说除了这个,你还有别的纸,以为我不晓得?”次妃呵斥了自己儿子一句,见着别人拿进来的纸才把那纸接过,指给罗顷的舅母看:“瞧见没有,这角落还有画好的花呢,都是人画出来的!”
“哎呀,真好看,这花,就跟真的一样!”舅母盯着那花,想伸手去摸又不敢。次妃这才得意洋洋地道:“也只有皇家才有那么大的工夫,几万张纸呢,着人一张张地画出来!”
“那是,我们啊,真是托了您的福,才得见这样的纸!”说着舅母就对自己的儿子道:“还不快些给你姑姑磕头?”
罗顷的表兄比罗顷大了两三岁,在外面也是十分纨绔的,进了王府就极其乖巧了,这会儿听到自己娘吩咐,急忙上前给次妃跪下:“谢谢姑姑。”
“起来吧,我这一年也难得见到你们,给点东西不是应当的吗?”次妃看着自己侄儿,越看心里越欢喜,又想起件事儿:“嫂子都做了祖母了,哎,孩子还小,也不好带进王府来,来人,把我给小少爷准备的东西送上。”
丫鬟应了一声,就有人从里屋捧出一盘子首饰来,金锁金镯,特别出奇的那顶帽子,帽上竟然镶了七八颗宝石,中间最大的那颗足足有拇指大小,另外几颗也不小,帽子一圈还镶了米粒大小的珍珠。饶是舅母进出王府这许多年,也不能算没见识的,看见这顶帽子都不自觉地站起来,对次妃道:“这,太贵重了,他小孩子家,哪能压得住那么大的福气?”
“他是我的侄孙儿,就比别的孩子有福气。怎压不住?”次妃更觉得欢喜,舅母也满脸堆笑:“您说的是,都是我们没见识,说起来,不但是您的侄孙,还是世子的表侄呢!”次妃听的下巴微微一昂,更加得意了。
罗顷再也忍不住了,对次妃道:“这纸是花笺,专门用来写……”
“你给我住口,说的就跟你表哥不晓得一样。”次妃对儿子喝了一声,又对自己嫂子笑着:“瞧瞧这顶帽子,这上面的绣活,是宫中赏下的绣娘做的,别说通省城,就算是通天下,能做出这样绣活的都没几个。”
次妃说的得意洋洋,舅母当然更要吹捧两句,罗顷听的实在生厌,不想应酬生母的娘家人,站起身道:“娘,我今儿出来也久了,想回屋换换衣衫,还有……”
“你陪了东平郡王长子许久日子了,陪陪你表哥和舅母就不可以吗?”次妃喝住罗顷,舅母倒急忙为罗顷说情:“世子和世子妃,现在还是新婚小夫妻,这会儿夫妻情深,不肯暂时分开也是有的。”
次妃听到琼竹被提起,就更觉得心口堵的慌,冷笑一声没说话,舅母察言观色,晓得次妃必定是不喜欢世子妃,急忙又改口:“当然,世子要陪着我们,给您尽孝,这才是正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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