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也没掌灯,弋栖月临出去,便借着熹微的日光瞧了他一眼。
不得不说夜宸卿、墨苍落这二人的模样的确是惊艳。
如此模样,俊美得紧,却又偏偏不显得娘娘腔腔。
大抵便是恰到好处。
弋栖月这边低头瞧着他,忽而也忍不住伸出手戳了戳他瓷玉般的脸,又轻巧地挑了挑他长长的睫毛。
几日前在营里她就这般想过,这个念想留到现在终于也付诸实际。
孰知玩得过火了些许,只瞧见榻上的人略一颦眉,随后虽没睁眼,竟也是迷迷糊糊抬手攥住了她的手。
弋栖月略有尴尬地挑一挑眉。
可随后这厮的呼吸又均匀起来,只是攥着她的手依旧没有松开。
弋栖月垂眼瞧着他,沉默了一会儿,随后轻轻巧巧地伸出手去把他的手小心地掰开来。
走路不看景,看景不走路。
弋栖月啊弋栖月,你还是去忙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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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宸殿正堂中央,昨日落了好多血。
秦断烟和弋鄀轩自刎的血流落在了一起,把地面染成一片殷红。
下人们处理了许久才到今日的模样,不细瞧便是正常的模样。
弋栖月立在正中的血污上,听着一旁侍从汇报今日已经开始下葬,点了一点头,却是绝对无意去瞧,只是派了俞明羲带兵前去严查,确保无误。
弋栖月交代着,只觉得立在这殿中左右心里不舒服,便举步走到了一旁的桌案边上。
侍从颔首称是,方才行礼退下去,伤好不久的湛玖便匆匆而来。
“陛下。”湛玖立在弋栖月面前,话语间有几分迟疑。
“长桥传话过来,西国和谈宴的事情已经处理完了。”
弋栖月浅浅地应了一声,手里执着笔墨比划一二。
这事情早就该处理完的,谁知归来途中赶上了弋鄀轩的叛乱,便耽搁到了现在。
可是湛玖依旧在那里,有些踟蹰地立着。
弋栖月抬眼瞧着他:“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
湛玖当即单膝跪在地上:“回陛下的话,他们审出来一条消息,但不知是真是假。”
弋栖月沉了口气,心里暗暗想了不少可能性。
再大的事,湛玖也不必这般紧张吧?
“你说吧。”
湛玖低头道:“这几日要处理西国废帝的侍从,有一个怕死,便说会拿一件要事,同我们换他自己一条性命。”
弋栖月垂眼瞧着他。
“那侍从说,本来西国废帝一意求和,并不敢谋害陛下,只是在和谈宴之前的晚上,有一个男子潜入了营帐,和西国废帝争执了几句,最终说服废帝用毒,这毒也是那男子给他的。”
焱毒。
弋栖月其实一直对那日的焱毒有疑。
在她的印象里,西国的焱毒流失已久,如今这世上只有遥江派才可能有焱毒。
可是遥江派岳先生乃是父亲至交,她不认为岳先生会对她用毒。
那日事发之后,她一直也想查焱毒之事,奈何没有丝毫线索。
“那男子是谁?”弋栖月沉沉开口。
一旁的湛玖沉默了一下,再开口,声音却很是犹豫。
“那侍从说,只听清那男子姓……墨。”
弋栖月手一抖,‘哒’的一声,手里的笔便落了。
笔尖的墨色铺展开来,须臾间便在洁白的纸面上染了一片黑。
墨?
这世上有多少姓墨之人!
而其中有能力做到这件事的,又还有谁呢?
师兄。
她的好师兄啊。
就这么想要她弋栖月的命?
是为了她手中的江山,还是为了他那娇滴滴的妻子?
更可能是他岳父大人的事,呵——杀了她,那位‘老前辈’大概也就能被放出来了罢。
湛玖依旧低着头,一动也不动。
养心殿里一片静寂,直到桌案旁的弋栖月狠狠沉了一口气,她颤着手把桌案上染了一团墨的纸团成一团丢开,随后低声道:“现在那个侍从呢?”
“还扣押着,没有杀。”
弋栖月的眼中冷光一闪:“我北幽也是有信义的,便暂且留他一命,但是不可放他出去。”
“顺便把他死刑暂免的消息泄露给他那些将死的同伴,看看还能不能再审出些东西来。”
湛玖颔首称是。
弋栖月停了一停,随后又道:
“顺便替朕给苍流掌门带句话去,如若无事,七日之后,请他至宫中见朕,如若他不来,一切免谈。”
七日之后,正巧是舞剑大会。
她倒要看看墨苍落能不能、会不会从大会里抽身出来,到北宫来见她!
她倒要看看,墨苍落对于西国之事,又能作何解释!
第一卷 135 三日的国宴
弋栖月处理事情的能力,不可谓不强。
当真在宫乱结束的第二日,讲奖罚之事妥妥安排了下去。
那如山的奏折也尽数批了,于是三到四日便是匆匆忙忙地会见大臣。
而夜宸卿,作为如今弋栖月后宫中唯一的男子,因为在弋栖月落难之时护驾有功,也被进了位份。
如今的位份不似之前那般普通随意,算是弋栖月仔细翻了翻旧史才定下来的。
即为‘君’,相当于男子为帝里面的‘妃’。
赠一‘容’字,加于一起便是‘容君’。
这位份在朝堂上已经昭告天下,弋栖月说着,依着礼节,是会有一个仪式,只是迟迟也没个动作。
宫乱后的第六日。
望湘楼里,夜宸卿坐在琴案旁,手下缓缓的一支曲子。
门却忽而开了,刘公公引着庸和走了进来。
“容君主子,陛下这些日子去探望太后,说是归来便来巧您,顺当将仪式的事情也谈谈。”
夜宸卿点一点头:“替臣下谢过陛下,不过陛下最近繁忙,不用为这等事情操心的。”
庸和一笑:“陛下定了的心思,旁人如何说也不管用的。”
“陛下还让奴才嘱咐容君主子,这些天记得吃药换药,身子还未大好。”
夜宸卿淡淡而笑:“会的,谢过陛下。”
庸和交代完了事情匆匆离开,那边刘公公送走了人,又折回来,对着夜宸卿颦眉道:
“主子,如今陛下如此做,好生古怪,大张旗鼓地说要册立您为容君,要有仪式,可又偏偏不紧不慢地拖着。”
如今事情处理完了也不弄仪式,就一溜烟去陪着太后礼佛了。
夜宸卿那边笑了笑:“如若陛下说了之后便举行个仪式,那大抵也没什么意义了,端的是白白废了时间。”
其实这等事情夜宸卿思量过,陛下为何会这般做。
后来他明了——
陛下把晋升的事情当堂讲了,说要有仪式,所谓君无戏言,如此那些大臣权贵必然会好生记得这么一桩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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