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长舟,他好狠的心。
念及此,夜渌咬着牙,狠狠地把自己腕上的木镯子——绣心镯取了下来,蓄了内力向他狠狠掷了过去。
“你走罢!”
“这镯子也还你,从今往后我们再不相见!”
绣心镯,传说中,带着这镯子的二人,便是天涯海角,沧海桑田,最终也能长相厮守。
可当年她夜渌拽了下来。
而墨长舟只是无言地接了那只镯子,转身而去。
再后来……
老无花跪伏在她面前,告诉她,南北祸乱,墨长舟身死三州境内。
夜渌闻讯只觉得心间一晃,她无力地坐在椅上,只觉得眼前发黑。
这个男人,她又爱又恨的男人,终究还是走了。
如若,如若当初她没有摘下那绣心镯,是不是他就不会死,而他们也还会再相见?
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缓缓抬起头。
“那孩子呢?”
无花叹了口气:“被他藏得严实,还未找到。”
“搜。”夜渌沉声说着,只觉得讲话颇为费力。
也许他在与不在,是死是活区别其实不大了。
她这么些年,带着孩子也便这么过来了。
可是……
如今她心里只一个想法。
他死了。
他终究还是死了。
他还未找她寻仇,便死了……
弋栖月本是和这位夫人争争抢抢,孰知只是眨眼的功夫,便瞧见这位夫人盯着自己手腕上的镯子发愣,转眼间,这夫人已然红了眼眶,手中的动作也早已停了下来。
弋栖月不明所以。
“这镯子……从哪里来的?!”
半晌,面前的夫人忽而冷冷启口。
弋栖月看着这镯子想起了这镯子本来的主人,想起了那天夜里她看见的、站在自己旧院里的带着另一只镯子的男子,心里也是一片酸涩。
可如今她又想——
一个她好奇了许久却从未问出的问题。
墨苍落和夜宸卿,二人的容貌如此肖似,究竟是何等关系?
此事她知道夜宸卿不会轻易讲,她也不会硬生生地问,但是从之前种种——墨苍落伤夜宸卿,夜宸卿劝她忘掉墨苍落……
她大抵也猜测,这二人绝非一条心。
如今,面前这位夫人既然会对着墨苍落给的镯子发愣,是不是说明,她会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弋栖月愣了一愣,随后沉声道:
“旁人给的。”
“谁?”
“无可奉告。”
面前的夫人面色陡然一青,狠狠地将弋栖月的手拽过来。
“皇帝,老身警告你。”
“如今你若是不肯如实回答,老身与你一步之遥,当即便同你同归于尽!”
“老身会死死拽住你,也免得你回头暗害宸卿!”
弋栖月抬眼看着她,眼中也没有几丝善意:
“你想让朕说什么?”
“这镯子、谁给你的?!这个人现在在哪里?”
弋栖月冷哼:“方才还一口一个宸卿,如今为了个镯子,就把他的事情忘了,夫人真是好记性。”
对面夫人一个怔愣,随后咬着牙,拽住弋栖月的力道却丝毫未减轻。
半晌,她忽而冷笑:
“别的老身不知,但是这镯子,想必是个男人给皇帝的罢?”
“皇帝这么宝贝这镯子,看来那个人在皇帝心上?”
她停了停,又笑:“如何?今日皇帝若是还想要性命,这镯子、和宸卿,皇帝只能留下其一。”
“皇帝,你会怎么选?”
弋栖月狠狠咬了牙。
果然,人这么些年总不会是白活的。
这夫人看起来本是个直来直去的主儿,如今这岁数了,心思也复杂了许多,一来二去,竟是将这件事甩到了她弋栖月头上。
她咬着牙,半晌忽而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说道:
“朕……要宸卿。”
对面夫人一愣,面上忽而显出几分诡异的笑容。
她正要开口言说,身后却忽而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母亲,放开她。”
面前的夫人一愣,转瞬间,弋栖月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几步赶上前来,抬起手来稳稳地扶住她。
——夜宸卿。
面前的夫人怔愣罢忽而扬唇而笑:“宸卿,你终究还是自己来了。”
“两年了,娘左盼右盼也盼不来你……”
夜宸卿一手拽着弋栖月,转过脸去看着面前的夫人。
弋栖月瞧着他二人,只觉得这二人似乎是母子,可是之间的关系却有些疏离,这和当初她劫夜宸卿离开时是一样的情况。
而如今——
那夫人说着,眸子里敛去了方才的怒意乃至疯狂,竟是有了几分难得的柔软。
她几步上前,抬起手拢着夜宸卿微乱的长发,忽而低声道:
“我儿瘦了,瘦了好多。”
弋栖月在一旁缄默不言,但是平心而论她并不觉得夜宸卿瘦了,他一直看着清瘦,可是细细一打量便知,这厮可是分外结实。
那边夜氏夫人眼中却尽是心疼。
夜宸卿立在原地,垂了眸子,任凭自家母亲抬手理着他这一头长发。
“我儿,如今她就在我们手里。”
“以后莫要去那北宫受委屈了,趁着如今同她讲明,我儿,回来罢。”
夜氏夫人毫不避讳,声音柔软温柔。
以至于弋栖月在一旁听着都觉得心软,这个女人,不论之前如何疯狂,如何刁难于她,不过是个母亲。
而这个母亲的心思,大概和她的母亲也差不多。
未失不过是希望自己的孩子留下来。
孰知夜宸卿任由这夫人抚摸了一会儿,竟是不着痕迹地身形略微一闪,随后低声道:“母亲言重了。”
“宸卿是陛下的人,留在北宫,绝不委屈。”
第一卷 147 他的母亲 (二更)
夜氏夫人闻言一愣,咬了咬牙:“宸卿,你不必忌惮她,如今这是夜氏,是我们的地方,我们有办法全身而退,你又何必强撑着,世人皆知……”
世人皆知那前一阵子盛传的留言。
北国陛下独宠西国公子炙,视其他二位研墨如无物。
如今哪怕公子炙死去,宸卿的日子又岂会好过?
夜宸卿摇一摇头,不容她继续讲下去:“宸卿无半分委屈。”
“倒是当年母亲……委屈不少。”
夜氏夫人闻言一个怔愣,随后立在原地讲不出话来。
夜宸卿却已经带着弋栖月向外走了。
弋栖月自然也不肯留。
她把方才二人的对话装入心中,一面走,一面在心里想着——也不知方才她的答话他听见了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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