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臣下是陛下的人。”
弋栖月沉沉笑了一声,随后抬起头来瞧着他。
夜宸卿那一对眸子分外好看,此时他垂下眼来看着她,眸光明净温柔宛若一尾鱼。
弋栖月一直欢喜大师兄,可是她欢喜的并非他的冷清,却是当初他照顾她时的细心和温柔。
如是。
弋栖月心里忽而动了一动,抬起手来,玲珑的指尖轻轻触碰上面前男子蝉翼般的长睫。
那睫毛轻轻地颤动着,微痒的感觉便又指腹蔓延而来。
夜宸卿见状,唇角微微扬起,顺从地闭了眼。
面上却是不显半分羞怯之色,仿佛如今她手中玩弄的并非是他的睫毛。
而弋栖月心里却忽而莫名地不知足起来。
——莫不是这厮不会害羞,还是不会对她害羞?!
得陇望蜀一般,弋栖月手腕一转,随后便用手指戳了戳他的面颊,逗弄得愈发肆无忌惮。
孰知他依旧是脸面不红,只乖乖地任凭她弄。
弋栖月心里却毫无满足之意。
大抵是动了一个坏主意——今日她便要瞧到他脸红才肯罢休。
她摆弄了一会儿他那张受看的脸,随后竟是扶着他宽阔的肩头直起身来,朱唇轻轻巧巧地在他面上啄了一口。
弋栖月察觉到夜宸卿的身形一僵,心里忽而有了几分得逞的快感。
她略一眯了眼瞧着他那张白皙依旧的脸,只盼着能有几分红色漾出,孰知便是他身形僵直了须臾,也是面色依旧。
弋栖月心里忽而没了力气,可总归她也不能直接讲出口,让他脸红给她看。
正悻悻地要松开他,孰知目光一溜,恰恰瞥见掩藏在他长发后的耳朵。
她抬手把他的长发撩到一旁,抬手碰上他的耳朵。
——又红,又烫,除了薄脆柔软,这模样竟是一块儿烙铁一般。
弋栖月心里忽而明了了。
这厮面色如常,感情竟是将所有心思都藏在了耳朵上。
第一卷 148 夜氏之子
夜宸卿如今依旧不明所以,只是觉得女皇陛下扶着他,忽而对他的耳朵起了兴致,一个劲儿地摆弄。
方才启口想问,她却已凑上前去,在他耳垂上轻轻浅浅地咬了一口。
夜宸卿一个激灵。
弋栖月眯着眼睛看着他又耳廓红到耳根,一路蔓延。
心下得逞的快感似是要溢出。
可只是这一瞬间,只听门外传来一声:“主上,夫人寻您过去。”
弋栖月识得这声音,便是许嫣。
夜宸卿身形一滞,而弋栖月已然放开他来。
“过去罢。”
夜宸卿颔首称是,下了榻,打开门来,许嫣恭恭敬敬地垂首立在门外。
这一瞬间弋栖月心里忽而有些佩服这个女子。
——夜宸卿分明是这女子‘有缘无分’的未婚夫,难得如今她还能恭敬、淡然如斯。
可夜宸卿停在门前并未马上离开,而是抬手一招。
眨眼的功夫,几个黑衣侍从现身出现,单膝而跪,向他行礼。
“守住屋子,除了我本人,谁都不允进来,更不可伤屋中人分毫。”
夜宸卿低声交代着。
弋栖月大致听见他的话,只道夜宸卿这厮果然是做事细腻,如今自己全然没有后顾之忧了,便又懒洋洋歪在榻上。
-
孰知,此时被唤走的夜宸卿,自出了门眉头便是微微颦起。
——他的母亲,如今如此费心,只为了让他回来。
可是,当初,分明也是她,他的母亲,将他搁置在一旁,许久也不理睬,也是她,明知是东国皇室挑拨,害的他们一家离散,却依旧同那东国的皇帝暧昧不清,还是她,最终被封为了乾妃,直到如今。
以夜宸卿的身份,他本不应有这般疏离的性格,这般深沉的心思,可如今这般,未失不过是因为从小到大的一切。
除了给他起名,母亲一开始并不欢喜他。
他便被交给先生,日日学习,那时候母亲许久也不来瞧他,来瞧他的只有外祖父的老侍从无花。
而那时候母亲无暇管理夜氏,夜氏内部也并非像如今这般严整。
夜宸卿从小到大听的最多的,便是下人的窃窃私语。
他们讲——
这是一个没有爹的孩子,他的父亲是他的仇家,不要他们母子。
他们讲——
这个孩子和他的兄弟,克死了祖父一族和外祖父,是不祥之人。
他们还讲——
云天之主不欢喜这孩子,也忘了这孩子的父亲了。
如今云天之主喜欢东国的皇帝,日日入帐,帘后苟合。
他们又讲——
再过些时候,只怕云天之主便要封妃了。
夜宸卿那时还小,他听着这些刻薄乃至狠毒的言语,并不肯信,却是不知不觉间藏在了心里。
后来他将这一切讲给无花听。
却见无花的眸子闪了闪,随后道:
“宸卿小主子,你应当相信你的母亲。”
“她如此做是为了夜氏,也是为了你。”
“她之所以会接近东国皇室,不过是因为她怀疑你父亲的事,乃是东国主使。”
夜宸卿把他的话语记住。
直到某一天,无花又找到他,笑道:
“听说东国后宫死了好几个皇嗣吗?”
“小主子,主子查清了,她要动手了。”
“她会为夜云天,为墨家,为了你们的家报仇的。”
“所以小主子,千万不要猜疑你的母亲,要相信她,要敬爱她,她值得你爱,她会是一个好母亲。”
那时候,夜宸卿信了。
他信了无花的话,知道是东国皇室害得他们家破人亡,知道母亲如此做应当是为了复仇。
但是母亲依旧不怎么理睬他,在他看来,母亲一向是严格的,极少露面,每每出现,又总是对他绷着一张脸。
他的母亲长得很美,可是他小时候对她一向是忌惮的,以至于自始至终他也不曾瞧出母亲的美来。
而这一切终究会有一个终结。
那是夜宸卿九岁那年,九岁,已不是个孩子了。
那时候无花外出接任务伤的很重,夜宸卿喜爱这位叔叔,便亲自寻了秘药去送给他。
孰知,这一路经由了母亲所居的主屋,遥遥的,他便瞧见了母亲和另一抹明黄色的身影。
那明黄色的身影几乎是包裹着母亲,就这么向着屋内走去。
夜宸卿只觉得周身一凛。
九岁,虽说知事尚浅,但也绝不是什么都不知的年纪了。
他身形一凛,霎时间只觉得双腿灌了铅一般沉重。
那时候,他在心里同自己讲——
快点过去,或者调头回去。
不要去看屋里,不要去看母亲和那个身影……
可阴差阳错间,他还是一跃上了屋顶,揭开瓦片向下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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