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不知晓你为何如此厌恶那孩子,不过当初急着逼你娶她,也是不肯让你碰上淮柔那丫头,的确是武断了,是娘的不是。”
“如今娘不逼你,你回来了,咱们便安安生生地等着,等你碰见个欢喜的好丫头,让她陪你一辈子,娘也放心。”
毕竟是他的母亲,夜宸卿听着她如此说,心里竟也软了一软。
可是便是心软,十年来的隔阂,也是消不去的。
他沉默了一会儿,忽而低声说着:
“如若,儿子欢喜的人,便是陛下呢。”
夜渌身形一滞。
随后愣愣道:“宸卿,你……”
“她那样的女子,你岂会……”
夜宸卿只是淡淡道:“欢喜便是欢喜。”
夜渌愣怔在原地,倏忽间又想起了,夜宸卿托付她专程去照应那北国的皇帝,后来又担心有闪失,急急地赶了过来。
当初他碰都不肯让许嫣碰,甚至也不大愿意给她碰,方才,却是主动伸出手去,紧紧地拽住那北国皇帝的手臂……
“宸卿,娘的傻孩子,这可值得?”
她低低地呼了一声。
夜宸卿眸光沉了一沉。
喜欢这等事,如何说得清楚呢?
他却无意同母亲多讲这个话题了,沉默了一会儿,忽而低声道:“这两年来,夜氏的事务琐碎,倒是劳烦母亲了。”
夜渌自然也知道他是在转移话题,可即便知道夜氏无可奈何,只能顺着他的话:“不妨,不能说累。”
“本就是我自己当初将事务交给你了,如今再由我处理处理,也是应当,何况你是我的孩子。”
夜宸卿颔首,又道:“天色不早了,之前夜伦办事不力,这边也有差错,如今东国又有些事情,我便再去瞧瞧这些事,不能留下陪母亲用晚膳了。”
夜渌叹了口气,随后只得颔首:
“你注意着身体,早些休息,去罢。”
看着夜宸卿毫不犹豫地转身而去,夜渌的心里一片酸涩。
可同时她又想着——这委实不过是她自己造的孽。
当初的的确确是委屈了他,她当初为了复仇,为了权力,却也不得不说,的确是起了私心,那些年她任性依旧,结果不知不觉间便冷落了这孩子。
夜宸卿草草用了个晚餐,随后便将夜伦叫到了书房。
夜伦许久不曾见到主子了,如今见到他突然回来,面色冷肃如冰,心里也是惊诧,行完礼便跪伏在地。
——而如今这等礼节,他便是对东国皇帝,都是不行的。
之所以这般惧怕夜宸卿,不过是因为夜伦清楚,面前的这个男人,纵使面容俊美,手段却也是一等一的冷酷。
而这个男人手里也恰恰抓着他的把柄,这个男人一手让他登及今日之尊,自然也能让他在眨眼间坠落地狱。
“之前东国和亲之事,你处理的太过草率。”
夜宸卿坐在椅上,并不喊他起来。
夜伦战战兢兢:“主子的意思是……”
“我当初安排你送人,是要你管好他的嘴和心思再送来,不然不若不送,如今目的虽可达成,却平添不少麻烦。”夜宸卿的声音很淡。
夜伦小心翼翼:
“是奴才的错,当时事情太急,淮柔公主又……”
夜宸卿声音一沉:
“淮柔?”
“你若是不让她们瞧见他走,也不至于手忙脚乱。”
“这等事只要皇帝和皇后在,其他的都能说得过去。”
夜伦忙不迭地颔首:“是,是,以后绝不再犯……”
夜宸卿定了定神,又道:“淮柔前些日子前往北国,又是怎么回事?”
夜伦冷汗直流:“回主子的话……当时公主是派暗卫出宫送的信,奴才拦截不力,结果漏了过去……再然后,公主也是偷偷摸摸出的宫……”
夜宸卿沉沉地应了一声。
随后却道:
“明日便着手去做,把宫里的暗卫处理一下,留个壳子,把芯换了。”
夜伦匆忙点头称是。
夜宸卿又道:“还有,以后若是再有谁偷偷摸摸出宫,直接处理了便是,不明不白死在宫外,才怨不得旁人。”
夜伦吓得周身一凛。
可是也不得不承认,主子的话虽狠,却讲的对。
如今皇族少一个,夜氏离帝位便进一步。
那些皇族既然自己溜出去,他们暗中杀死,旁人也不能把这件事强按在夜氏头上。
事后夜氏可以帮着查,然后最多寻着一个替罪羊,这事情便能不了了之——毕竟,擅自出宫也不是什么合乎礼法之事。
他唯唯诺诺地应下了。
而夜宸卿只是淡漠地点了点头,久久也没有再说一句话。
就在夜伦以为是主子疲乏,他该退下的时候——
“太子淮钴,这两年来,给他的毒可还用着?”
夜伦忙不迭地点头:“用着,不敢出差池。”
“自从主子三年前去东宫,之后就一直用着那味毒,御医查不出来,而太子的身子如今也越来越亏空了。”
夜宸卿淡淡而笑:“亏空,即便是一天不如一天,他也还能再撑上个两三年。”
“但如今,我们不需要他活着了。”
夜伦吓得身形一颤。
夜宸卿却是淡漠依旧:
“命人加大剂量,五日之内,送他走罢。”
夜伦吓得身形颤抖,虽说之前也一直在下毒,可是一到直接取了太子的性命,他就觉得心里没底。
“主子,这、这……”
夜宸卿淡淡而笑:“身为国师,这等事便怕了?”
“夜伦,之前也是在杀他,如今不过是加大力道。”
夜伦依旧在犹豫。
夜宸卿却无意多言了,只是简单道:“你便说你做还是不做,不过我想做的事,总会做成。”
夜伦自然听出了话语间的意思。
——他若再不应,只怕要沦为主上弃子!
他忙不迭地叩首:“奴才一定做,五日之内,加毒量,杀死太子淮钴!”
孰知,此时此刻,门外忽而响起茶盏破碎之声。
夜伦吓得不轻,夜宸卿却面上淡淡,挥手让侍从打开门来。
夜氏夫人瞪大了眼睛,满脸是泪立在门外,本来捧在手里的羹汤早已落地,盏子碎了一地,羹汤也尽数洒落。
她本是担心夜宸卿事务繁忙,顾不得好好吃晚餐,想来送个羹汤。
孰知却听见了这等事。
而她之所以惊异,也是因为……
淮钴,本就是她和东国皇帝的孩子!偷天换日才‘嫁接’为皇后的嫡子!
当初夜渌恨极了墨长舟,恨他弃她而去,又不肯面对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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