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如今也是巧了,方才线人来话,说后日,花月楼从未露面,也从未卖身的花魁,觅知己而献身,而求知己的方法,便是比琴……”
弋栖月低哼一声:“果真是有鬼。”
“再探查探查,后日,换个装,一同过去。”
“之前交代的,也不可出半分差错。”
烈倾闻言,面色凝重,一拱手:“是!”
待烈倾退出了养心殿,弋栖月单手撑着头,眉头微皱。
这世间的人怎么总喜欢逼她呢?
她应允过炙,不会伤西国的废帝,他们便要如此得寸进尺吗?
思量间,夜宸卿已然从后堂走上前来。
除了那一头长发尚未束起,只是随意地散落,周身都打理得分外规整。
可弋栖月只觉得事实奇异,这世上当真有这样的人,哪怕他容色慵懒,亦是倾国倾城。
她看着他那对如水的眸子,任凭他几步上前来,俯身下来,张开双臂紧紧地将她搂在怀里。
次日。
弋栖月一向是个早起的,如今亦是如此。
早晨一醒来,旁边这厮还在睡,弋栖月看了一眼蒙蒙亮的窗外,低下头去在他的唇边轻巧地啄了一口,随后起身,大致打理了一下,便推开门,走出屋去。
门外,湛玖已然候在那里了。
湛玖身为侍卫首领,并非是时时当班,但是总有几个关键事件,是他看守。
“陛下。”湛玖见她衣冠不甚庄重,面容却是清醒,知晓她是有事要讲。
弋栖月点了点头:“前几日的消息可是确定了?”
“耶律泽的侧妃,当真怀了他的孩子?”
湛玖闻言颔首:“回陛下的话,消息是这样的。”
“南国那边的消息是,现在南皇和皇后皆是大悦,而南皇世子也格外看重这个孩子,对侧妃的宠爱更甚,甚至商议着要立她为正妃。”
弋栖月笑了一笑。
当初是她算计的耶律泽,不想宸卿半途出现,救了她走,结果耶律泽就趁着药劲和卫成碧行了事,当真是人各有命,想必,卫成碧能接近耶律泽的机会,也就那么一次,可这一次,便怀了孩子。
——而如今耶律泽会如何想呢?
对卫成碧八成是表面文章,将信将疑。
而对她弋栖月,大概是厌恶且痛恨罢。
“南国还有什么动静?南皇的宠臣呢?”
湛玖颦了颦眉:“回陛下的话,那位宠臣……毫无动静。”
弋栖月眸子沉了一沉。
这陆酬倒也不是个简单人物。
按理来说,在她逃跑的那天,耶律泽中了情药,而久久不被宠幸的卫成碧却突然在这个时候得到了恩宠,对南国而言,卫成碧和耶律泽的嫌疑都不会小。
而这位陆大人,却并没有以此开刀。
弋栖月明白,并不是因为陆酬放弃了自保或者其他目的,而是他知道,如果在子嗣问题上和南皇告密,只怕会让南皇不悦,且会凸显出自己的野心。
陆酬大概是想到了这一点,所以才会缄默不言。
他能得到什么呢?
呵,南皇的宠爱。
第一卷 183 都城第一公子
弋栖月的唇角却忽而起了一丝弧度。
“玖,一会儿去给南国世子送一封信,老规矩。”
湛玖愣怔了片刻,随后颔首道:“是,陛下。”
弋栖月一拂袖子回了养心殿,提笔便书了一封信,末了将信封好,自己心里却有些踟蹰。
——自己这封信,歪曲了事实。
她在信中说,那日中了药,但并非她所为……
她在信中说,南皇遇刺并非她的手笔……
她在信中说,那晚陆酬约她出去,要挟于她,栽赃嫁祸,不想南皇当真信了……
这信里有几句实话?
屈指可数。
弋栖月眸子沉了一沉,只觉得自己颇为不堪。
不仅仅是满篇胡言的不堪,更多的……是她这封信的本意。
她在尝试着引导耶律泽加大他‘本身的怀疑’——怀疑南皇过分宠爱陆酬,陆酬可能威胁耶律泽的地位……
她在信中把陆酬和南皇说得如胶似漆。
也许,如若算计成了,耶律泽会在她的鼓动之下,亲自推翻他的父亲罢。
弋栖月自知如此做,有失仁义。
可南国的威胁太大,耶律拡野心勃勃,相比之下,耶律泽更为保守,如若耶律泽弑父,南国或多或少必会混乱,如若耶律泽能趁机上位,以他的谨慎保守,便几乎不可能向北幽出兵,到时候,便会有长久些的安宁。
如此想着,弋栖月只觉得心下帖然。
可是信离手的一刻,弋栖月心里依旧发涩——虚言麻痹自己又有什么用处?
剖开心来,自己当真是一个卑鄙之人。
湛玖闪身而去,弋栖月则转过身,又回了屋中。
如今,天依旧未大亮。
床榻上,墨色的长发铺散开来,天光映照下,似是染了一层潋滟的水光,夜宸卿侧着脸躺在榻上,依旧睡得很沉。
长长的睫毛静默地铺陈,丝毫的抖动都没有,可静息之间,亦是不可方物之美。
弋栖月心里却忽而想起之前种种。
譬如,那时她滚落崖下时,那个温暖的怀抱,那个把她整个人裹在外袍里的手臂,那个紧紧贴着她的胸膛。
譬如,在她用自己为诱饵,破釜沉舟之时,那个清凉的、带着淡淡苏合香的怀抱。
心里汇入了一泓泉一般。
她不知不觉间已然低下头去,一个吻却是落在他眉心间。
略微凉薄的唇触碰着温热的皮肤,碰撞间却是无半分突兀。
可倏忽间,身旁的人却是低低地哼了一声。
弋栖月一愣,可他已然抬起手臂来锁住她,手臂一用力,却是颇为巧妙,轻轻巧巧将弋栖月带到了榻上,却没有磕碰分毫。
弋栖月愣怔片刻,旋即抬起眼来,正对上一对惺忪的凤眼。
“什么时候醒的?”她笑着问了一句。
夜宸卿看着她,只是低低地笑了一声:“没醒。”
随后,这厮手臂一用力,将弋栖月整个人裹在他温暖的怀里,弋栖月只觉得四下骤暖,而这厮偏偏还低下头,薄唇附在她鬓间。
他低低道:“还早,陛下再歇会儿罢。”
弋栖月愣怔了片刻,游移到鬓发间的热气一路撩拨到心里,面颊蹭着他的锁骨,随后却是一抬手搂住他的腰。
却是一如既往地不安分。
——毕竟她弋栖月,才不怕走火。
可是心境早已变了,如今的弋栖月早已不是玩弄他。
一点一滴的触碰,委实不过是因为欢喜。
又岂会有昔日的粗暴和肆意?
察觉到这厮被她撩得逐渐灼热起来,愈发像一个温柔的大火炉,弋栖月满意地哼了一声,却是又向他怀里凑了一凑,一闭眼就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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