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面的比琴依旧在继续。
两位公子相对而坐,琴声相和,分外和谐。
众人听着这琴声,只觉得乐曲美妙,这二人难分高下。
却不曾料到,这一场比琴,足足比了一天一夜!
夜宸卿、纪轩二人在这一天里,不眠不休,不寝不食,连口水都不曾喝,只是相对而坐,指下流音!
直到——
‘砰——’的一声。
纪轩整个人瘫倒下来,伏在琴案上,随后,只听一阵咳嗽声,离得近些的人,都看见了落在琴板上的血色!
“公子——”一旁的小厮见状大惊,忙冲上前去。
孰知纪轩却是毫无反应。
那小厮吓得魂飞魄散,忙伸出手去晃了晃自家公子,孰知这纪轩身形一晃,竟是软绵绵地瘫倒在地。
脸色煞白,唇角带血!
小厮吓得惊叫一声。
周遭众人更是震惊不已,更有些特地为了第一公子前来旁观的女子,见梦中人如此模样,心疼地芳心暗碎。
夜宸卿那边却是平淡依旧。
如今所在的章节,乃是璇玑侠士出师后,遭遇埋伏,被追杀十里,雨夜奔逃所在,跌宕反复,无比凶险,时高时低,也难怪这位纪公子会撑不住。
“莫不是……莫不是这个人使了诈!有意伤害纪公子?!”
一旁,一个尖酸的声音突兀响起。
弋栖月坐在雅间里,见着这状况,眉头早已锁紧——
这纪轩不是简单人物,已经消耗成这幅模样,宸卿他……
听见那炸雷一般尖刻的声音,她眸光一凛,抬眼看去。
——一个粉衫女子立在门口,满面怒容。
“快去寻医者来!”
“轩哥哥若是有什么差错,我要了你们的命!”
随后,这女子几步跑上前去,却是赶在小厮前面扶起纪轩来,一边晃一边急道:“轩哥哥,轩哥哥你醒醒……”
可是纪轩自然是没能睁开眼。
这女子一面探着纪轩的鼻息,一面抬头,看着还在弹琴的夜宸卿,断喝一声:“揭开这个怪人的帽子!”
“抓住他。”
随着女子而来的小厮飞冲而去。
夜宸卿却依旧只是弹琴。
为首的小厮抬刀便向着夜宸卿的帽子劈了过去——
当!
一声脆响,震得那小厮足足后退几步。
来人一袭玄衣,面上带着一个银光闪闪的面具,只露出一对眼睛,却是眸光冷如寒剑:“愿赌服输,贵公子自己功夫不到家,到头来却要诬陷旁人使诈,当真是可笑。”
见那小厮踉跄着后退几步跌倒在地,而其他小厮也不敢再上前来,这人方才收了剑。
夜宸卿压了弦。
其实是赶巧,平心而论,他是弹完这个章节才压弦,不会弹一半就草草收场。
弋栖月不着痕迹地翻了个白眼。
亏得她担心他出事,干脆自己跑下来,这厮倒是不紧不慢,还如此执着,偏要凑个整。
她如今是男装,方才说话也刻意粗了嗓子。
孰知一旁夜宸卿依旧是知道是她。
其实对他而言,知道是不是陛下,根本不是看相貌、听声音的,而是……香味,陛下身上的冷香,从一开始他就欢喜得很,到后来,更是恨不得溺死在她的冷香里。
就像弋栖月辨认他是凭他身上的苏合香,其实这是相互的。
此时,方才出去吩咐事的烈倾匆匆赶到了楼下,见状一僵。
“你们怎么做的事?!”
怎么能让陛下一个人前往人群里?!
万一有个闪失……
一旁的暗卫一抱拳,低低道:“陛下吩咐,小的们只能藏在暗处。”
烈倾重重叹了口气。
陛下当真是不让人省心,不过……也罢。
也许陛下此番亲自过去,不仅仅是为了容君。
烈倾知道,那位‘纪公子’,可是差一点儿就充入后宫的人!
陛下多半是对纪家起疑了!
“好好守着,不得出半分差错!”烈倾一咬牙,沉着声音吩咐,声音不大,却分外有力。
众人忙称是,身形隐没在人群中。
那边,医者倒是极快地寻了来,纪轩的小厮好说歹说终于将自家主子从那粉衫女子怀里拽了出来。
“阿棋,在这里好生看诊,莫要带走,本小姐今日要给纪哥哥讨个说法!”
纪轩面色煞白地被人扶到了带来的担架上,医者当堂便看诊。
众人皆是悬着一颗心。
“来人,把这里的人都看好了,谁都不能走!”粉衫女子气哼哼站起身来。
“让我查出来谁伤了纪哥哥,便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她的声音很大,虽说话是说给当堂人听的,目光却一直狠狠锁在对面夜宸卿的身上。
“纪公子只是架不住那曲子,心力交瘁罢了,何必如此兴师动众。”夜宸卿抬手理了理衣襟,声音淡淡。
“兴师动众?!我看公子是想要不了了之罢?!”
“呵,做了昧着良心的事,是不是心里害怕了,怕给人瞧出来?!”
粉衫女子不依不饶,很是泼辣。
一旁,烈倾的目光自然也被这粉衫女子吸引了过去,她瞧了一眼,随后唇角抽了一抽。
——她还奇怪这世上哪会有这等泼辣女子,感情就是这位小祖宗。
唇角难以控制地抽搐,烈倾抬手唤过一个小厮来,匆忙吩咐了几句。
而那边的粉衫女子依旧叫嚣不止:
“公子,你有点操守不行?想来窑子里嫖妓子,你便嫖,你嫖你的,我家纪哥哥犯不着和你争抢,你为何要借机伤人!”
这话说的,格外露骨。
第一卷 186 语儿,休得胡闹 (二更)
又是‘妓子’,又是‘窑子’,又是‘嫖’的。
弋栖月拢在面具下的脸一僵。
看着这女子的打扮,应当也是大户人家的闺女,怎的说话这般不知廉耻,活活一个泼妇骂街……
弋栖月一凛眉,正要开口,孰知一旁,夜宸卿这厮却是云淡风轻地低笑一声:
“只可惜,他还是来了。”
“费尽心机和力气强撑,想要赢了在下,才会弄成这幅样子,倒是可怜了姑娘一厢情愿。”
夜宸卿这厮的嘴……也是够毒的。
弋栖月心里宽了一宽,随后一俯身扶住夜宸卿的手臂,作势要扶他起来。
——其实,也是借着袖子的挡掩,顺便摸一下他的脉。
孰知,手方才探上脉象,这厮却靠得她极近。
在旁人看来,只是扶了一下……
但是弋栖月却知道,夜宸卿这厮颇为不安生,趁着她扶他,他又带着宽帽,这厮站起来的时候,竟是薄唇一探,趁机在她颈项上落了一个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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