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策_君夭【完结+番外】(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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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了,替时芜嫣挡下那一剑,他伤得不轻。

  弋栖月拢在袖中的手不自觉地紧紧攥起,牙齿也咬上了唇角,却是依旧往前走着,不肯回头。

  遥遥地,听见身后,时芜嫣焦急的声音:“师兄,师兄你没事吧……师兄……”

  弋栖月闻言,不着痕迹地拢了拢面巾,强迫自己松开那攥紧的拳头——弋栖月,你又何必如此自欺欺人,为他而心疼呢?

  他注定是你的敌人,而对敌人的丝毫仁慈,都是对自己的残忍……

  如今,你难道忘了当初,那毫不留情的十剑?那冷若冰霜的眼神?

  弋栖月啊弋栖月,当年,他对你,可曾有过丝毫的疼惜?

  别忘了!想当初,每每你为了他弄个伤痕累累,却只能换来他一句:“不错,下次,再随我出去罢。”

  弋栖月渐渐松开手来,一步一步,直到那身后的交谈声,再也无法听清……

  夜幕初降。

  百里炙坐在榻边,垂着一对眸子,仔仔细细地打量着剑柄。

  弋栖月坐在桌案旁的椅子上,手支着下巴望向窗外,纵使那是一片漆黑——她在凝眉思考着什么。

  半晌,忽而听见百里炙轻声笑道:“……今日,可是炙第一次,同陛下同房。”

  第一卷 073 逃离苍流

  弋栖月闻声一愣,正想告诉他隔墙有耳,莫要叫她‘陛下’,一回头,便见到百里炙这厮已经凑近了自己的肩头,附在她耳畔,这才轻声开口说话。

  弋栖月难得地笑了笑——他倒是听话得很,聪明得很。

  她扬了扬唇,收回话来,思量着他的话语,顺手撩起一绺他的长发,在手中玩弄着——他所说的,倒也不错。

  大婚之夜,他宁愿喝个酩酊大醉,也不肯圆房,后来,没了那等条条框框,她也自是无意圆房,于是,从他来至今,竟是从未同房。

  可他也不需冤枉,毕竟,她弋栖月,并没有这种打算。

  弋栖月眉头微微一颦,却不多言,继而扬唇一笑,扭过头去,轻声道:“炙只要那酒,不要朕,自然是同不了房……怎的,你难不成还怪着朕呢?”

  百里炙闻言,也知她是调笑,侧过头去,凤眸里闪过一丝光:“自然是陛下要怪臣下了——臣下酗酒,当真该罚。”

  弋栖月笑笑,这公子炙向来是说说笑笑,似是极少顾及龙威的,若是夜宸卿的话,想必回她的便会是一句:“臣下不敢,请陛下责罚。”

  冷冷清清,平平淡淡,是他长久的顺从和沉默。

  弋栖月忽然回过神来,不知自己为何会突然想起他来,随后摇了摇头,便也揭过去了。

  “其实……今夜,也是不能同房。”

  百里炙闻言一愣,继而又一笑:“陛下无意等到明日的婚礼?”

  聪明如他,自然能意识到,这墨苍落,在陛下的心目之中,有着非同一般的意义。

  弋栖月却摇摇头,面上既无喜悦,也无伤悲,只是沉声道:“这婚礼早晚举行,明着举行,暗地里举行,都是他们的事,朕管不了,也无心再管。

  此次前来,最主要的目的,实际是为着五大派,如今,目的既已达到,留在此处,又有何用?

  肯娶的,想嫁的,热闹欢喜不论真假,都随他们去了。”

  百里炙听她说得轻描淡写,不禁愣了愣,随即,唇角一扬,弧度恰好:“陛下……果真是明辨是非的君王。”

  弋栖月笑了笑——对啊,明辨是非的,君王。

  她这么做,才像一个皇帝啊。

  回了神,她凑近百里炙的耳畔,低声交代了几句。

  百里炙却一愣,道:“陛下,纵使熟悉路途,如此,也太冒险了……炙倒是无妨,可是陛下……”

  弋栖月扬了扬唇角,道:“湛玖他们便在平城郊外接应,何必担心?何况,如今身份敏感的不仅仅是朕,你这西国的皇子,他们若是知道了,也会死死盯着。

  此番若是不暂且分头善后,而是贸然离开,不仅目标太大,也容易被人察觉,你便按照朕之前交代给你的路径行事,朕的路径你也知道,但若无其他事情,时间应是差不多的,若是你先到了,便领着湛玖他们沿路接应,如此,也免于一同被擒。”

  百里炙闻言,终于点头道:“那好,陛下千万要小心。”

  弋栖月只是一笑:“莫要担心朕,炙一路上小心着些——毕竟,这也是朕从小长大的地方。”

  百里炙一愣,也察觉到她笑意之中的凄凉,咬了咬薄唇,沉默着点头应下。

  半个时辰后。

  原本二人的屋内,苍流派两个负责杂物的弟子迷迷糊糊地躺倒在床上,不省人事,而他们身上,已然被套上了遥江派的衣着。

  弋栖月身着那久违的苍流衣饰,又潜回杂物室,将遥江某位师兄的随身玉佩掷在了杂草堆中,转身正欲离开,却突然发现,在此处向东一点点,便是她昔日的房室。

  那个她从小居住的地方。

  可她是苍流的罪人,她不知道如今这房室是否还有人居住,还是说,已经被废弃,甚至,已经被掌门、长老们禁封……

  弋栖月突然觉得不舍。

  ——当初,不管她被多少人唾弃,至少这屋子,还是陪着她的。

  她咬了咬唇,一跃上了房顶,遥遥地望了一眼,本只想留个念想,谁知瞥了一眼,却意外地看见,那空旷的院子的正中,有一个人一袭白衣,迎风而立,安静得出奇。

  只是一眼,弋栖月便愣在了原地。

  不由自主地低下身去,伏在这房顶上,微微眯起眼睛来看向那个人的身影。

  这院子已经荒芜了,四下杂草枯枝,没有那等蓬勃的春意,但也不是废弃丛生,乱得不成样子——显然,许久以来,这院子还是有人打理的。

  可弋栖月并不知晓,这一切究竟是何人所为。

  她凝眸看着庭院里的身影,那身影挺拔,修长,却又冰冷。

  弋栖月看着他立在那里,也看得出,他体现出来的,分分明明地羸弱——是了,白天里,他为了时芜嫣,受了不轻的伤,自然不可能好的这般快。

  白日里他那压抑的咳嗽声又在她脑海里回响。

  她狠狠摇了摇头——弋栖月,你何必如此自作多情,你知道吗,他不稀罕,不稀罕!

  她在心中恶狠狠地冲自己吼叫着,可是眼圈也不自觉地湿润了。

  十里春风初识君,岂料西风草木寒。

  她又瞥了一眼他,定了定神,想要起身——多留无益,他和她,已注定是死敌。

  正欲转身,却忽见那庭中之人有了动作,只见他一拂广袖,手探入袖中,须臾之间,便从袖中取出了一个物什,遥遥看去,并不大,呈一个小环。

  墨苍落低下头去,一对凤眸盯着那东西,一手执着,一手在上面抚摸着,他的长发映着那惨白的月光,显出几分缥缈朦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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