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弋栖月也不知道……
几个月前,就在她大闹苍流后的几日,墨苍落重伤初醒,他睁开眼来,却见医者胥阳先生坐在茶几前呷茶,仙风道骨。
见他醒了,胥阳一边说着:“掌门莫要乱动,当心伤口。”,一边拂袖起身,行至他面前,眸光深邃。
墨苍落闻言,卸下力气来,只是睁着眼睛,看着面前这老先生。
“芜嫣这丫头自幼娇惯,身子骨也是弱,虽是没有什么重伤,可如今依旧还未醒来,不过不必担心,这几日,也当醒了。”胥阳沉声说着。
墨苍落闻言点点头,倒也不多说。
胥阳却垂首看了看他,眸光深邃无比,毫无举步离开的意思。
墨苍落微微一怔,却是扬了扬唇角,道:“先生……可是还有话想同晚辈说?”
胥阳叹口气,只是伸出那略显干瘦的手去,点了点墨苍落的右手。
墨苍落一愣,随即垂首下来,却只见自己的右手虎口处,竟被包扎得严严实实,他略微动了动,不发一言,似是在等待胥阳发话。
“掌门,那日你握剑刺出,为何却要拼命向右边发力?”胥阳的声音很低,但是墨苍落听得一清二楚。
“那日,你若是不这般做,如今,这结果想必会是大大不同的……胥阳不知,这是为何?”
“掌门,你本可以……杀了她的。”
第一卷 012 墨苍落的秘密?
的确,如果墨苍落那日不拼命地将这剑向右侧,也就是弋栖月的左肩外侧偏去,弋栖月想必是会被这一剑刺中心口,那局势对苍流而言,便会是好得很了。
墨苍落岂会看不透此中道理?
他却只是抿了抿唇,垂眸,语气却没有丝毫地波澜:“这剑原本在她右侧,晚辈心急,想要一剑刺心,不想却用力过猛,出了偏差,说来也是后悔、可惜。”
胥阳闻言,沉默了半晌,终于颔首道:“……是老夫多疑了,掌门心念门派兴亡,自然是知晓分寸的,老夫不应当这般多嘴,还请掌门责罚。”
“不妨,前辈也是关心门派事务,是晚辈功夫不到家,徒增误会。”墨苍落说得淡然,细细端详着自己的右手虎口……
另一边,紫宸殿。
“刘大人,陛下还在忙,安排小的备了椅子,侍候您在这殿中先歇息片刻。”庸和公公带着人,向着一个约摸五十岁的男人说道。
“谢过公公,谢过陛下。”这刘大人回了一礼,便落了座,心中并不踏实。
但是,他想着,当初乃是自己献计,助女皇陛下夺得江山,如今,女皇急召,却又不见踪影,虽是有些蹊跷,但是应当也不会有什么大的问题。
不过,常言道,伴君如伴虎,哪怕是宽慰自己,刘大人的手心里也是出了一层冷汗,他只得小心翼翼地打量着这紫宸殿。
而弋栖月此时,正立在一个柱子后面,脸上的笑意似有似无。
这刘庆国刘大人,原是淮州人士,对当地甚是了解。
当初弋栖月从苍流仓皇而逃,不想路上却逢着了他,阴差阳错,终究让这位当地名士献计于自己,设计用强弓射下天空一只巨大丹色鸟儿的翎羽,昭告天下,宣言此乃天子之兆。
而这一计,为她此后的女帝登基,做了很好的铺垫。
于是,登基后,官拜吏部尚书,可谓风光一时。
弋栖月赞赏他的才华和心思,每有要事,也常与之商议,本应是一番君臣和睦,但实际上,恃宠而骄四字,绝非是无中生有。
原本,弋栖月由女官秦断烟处屡屡得知这刘庆国私自收受金丝楠木等皇家专用物什,她念及旧情,且明了他也无其他出格之事,因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让他蒙混过关了。
谁知,前几日,烈倾竟拿着一纸血书予了她,告知她如今这刘庆国可是太过嚣张,祸害百姓。
宫里难知宫外事。
弋栖月闻言大惊,方悟之前是自己太过放纵,念及旧情,不肯动他,如今这江山本就残缺,而民心更是重中之重,而这刘庆国,竟敢这般肆意地欺压百姓。
于是,今日,这紫宸殿里,注定要上演一出好戏。
半晌过去,刘庆国心里愈发得没底,身形也在微微地发颤。
他明了女皇陛下的手段,如今这般,念及他往日做为,生生出了一身的冷汗。
而他的战栗,弋栖月皆是看在眼中。
许久过去,弋栖月终于自后殿走出,笑道:
“欲做贤君,每见重臣,皆应收拾妥当,以礼相待,方不至于唐突。谁知,这一收拾,倒是让爱卿久等了。”
刘庆国闻言赶忙回过神来,身子一滑便跪于地面,战战兢兢地行礼,呼了万岁。
第一卷 013 鸟尽弓可藏
“爱卿平身,坐罢。朕今日,是想同爱卿简单谈谈。”
刘庆国心里一惊,谢了恩,小心翼翼落了座。
“劳烦爱卿在这殿中等了朕许久,朕心中过意不去,不过也想问问,这紫宸殿与往常,可是有所不同?”
刘庆国身形微微一震:“龙威日积,愈发有那祥瑞之兆了。”
弋栖月一笑,道:“朕即位不久,政绩恩德,皆是谈不上的,又岂能说什么‘祥瑞之兆’?爱卿且说些实在的便好。”
刘庆国忙四下望了望,踌躇了许久,终于启口道:“微臣愚钝,除此之外,紫宸殿当真是变化不大,微臣见识鄙陋,只发现那墙上的劲弓,似是没了踪影。”
弋栖月一笑,回首过去,看向那墙壁,果然,昔日的劲弓配丹羽,如今,只剩下那一根孤零零的赤色羽毛了。
“……爱卿看得细致,这弓,原本朕也是打算摆在这里的。”弋栖月笑言,勾了勾唇。
看见刘庆国抬头,有些震怖地瞧着她。
弋栖月又道:“朕昔日里颇欢喜弓弩骑射,而这劲弓甚为精良,它助朕射下丹羽,功不可没。只可惜,如今,这劲弓用起来,还要瞅准了时候,甚为麻烦。”
“这不,前些日子,便吩咐公公们将这弓调至库里,如此一来,倒也显得宽敞些。”
刘庆国似是明白了什么,微微抬首,面上的惊恐更甚。
“朕如今,觉得还是双剑更为称手,可这劲弓有功,虽然使用不便,朕也不忍轻易丢弃。”
她停了停,凤目在刘庆国面上一扫,见刘庆国战战兢兢,额上已经冒出了细密的汗珠,不禁莞尔。
“自然,也是因为这劲弓一向服帖,这些天来,从未伤及无辜,这等物什收好了,以后也许还用得着;但是,这弓若是伤及无辜……”
刘庆国面色一白,周身都颤抖了起来,而弋栖月却似是未看见一般,继续启口说道:
“若是如此,朕定不会顾惜什么旧情,必将折其臂,断其弦,弃其身,斩其枝系,让其明白,嚣张跋扈,恃宠而骄,究竟会是何种后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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