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策_君夭【完结+番外】(9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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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祁磐峰带着几个将士,小心翼翼地将百里炙带了进来,交代了几句,末了又将那链子拴在了营帐一侧的一个栏柱上,再然后,几个人便脚底抹油一般地退下了。

  营帐的帘子摇摇曳曳,最终稳稳合上来。

  实际上弋栖月并不在意这帘子——便是她开着,又有谁敢往里瞧?

  面前的男子,一袭玄衣,长发早已乱了,他被铁链拴着,垂着一对眸子,便跪在她面前。

  可是他的头没有低下去,脊背也依旧挺直。

  常言道男儿膝下有黄金,而她弋栖月是皇帝,在她面前跪倒过的男人不计其数。

  可她从不曾想过,竟然有人哪怕跪下也这般好看。

  这等好看倒是无关皮相,更是一种硬气和倔强。

  弋栖月一向明白,这个男人表面上温柔得如同一泓水,可是他骨子里从未是柔软的,那种硬朗无从改变。

  就像昨晚,哪怕他知道自己被冤枉,也不解释便将她拦在身后。

  就像这一次,哪怕他和他的父亲有嫌隙,也会不顾一切地冲上去。

  而她也不曾想过打断他的脊梁。

  “炙,你信不过朕?”思量间,她已然走到他面前,眯起眼来看着他。

  百里炙闻声抬起头来,看着她那一对惑人的眼睛,只是淡淡而笑:“臣下信陛下,从未疑过陛下半分。”

  “那你可知道,朕便是擒住他,也绝不会杀他。”弋栖月沉重声音,随手把玩着他精致的下颌。

  “臣下一向知晓。”

  弋栖月的手一滞,随后她直起身来,目光溜向束缚着他的铁链。

  “可是……臣下的父皇,也是皇。”百里炙的声音却又响起。

  “臣下知晓,如若他被陛下擒住,便是陛下不杀他,父皇也不再配为皇了。”

  “哪怕臣下知道他无数的不堪,为母妃之事恨他入骨,他终究也是臣下的亲生父亲。”

  弋栖月颦了颦眉,心里却不是个滋味。

  用亲情为理由来压制她吗?

  百里炙,你何时也学会了淮川、夜宸卿的招数?!

  她哼了一声,随后便要转过身去。

  孰知,百里炙却忽而将两手抬了起来,递向她面前。

  “臣下不悔,但臣下愧对陛下。”他抬着眼,对上她的目光。

  “请陛下废掉臣下的武功吧,如此,以后臣下绝不会再忤逆陛下分毫。”

  其实百里炙心里又岂会过意得去?

  他知道,在他自己都觉得解释不过去的时候,陛下却肯相信他,如此心意有多么难得。

  弋栖月垂下眼去,冰凉的指尖触着他的手腕,如今他的手腕被铁锁拴住,却依旧能触到关键之处。

  “百里炙,你就这么不稀罕自己的武功?”

  惊世的好功夫,却被他几次三番弃若敝履。

  百里炙任凭她的指尖在他手腕上游走,似乎并不在意,也许在某一瞬间,他就会失去伴随他近二十年的武功。

  “臣下……有罪。”

  “武功比不得罪责,更比不得陛下。”

  弋栖月垂眼瞧着他的手腕,如今被铁锁束缚了许久,早已被勒出了几绺殷红之色。

  她转身抽出了一柄长剑,手起剑落。

  ‘当啷’一声。

  束缚着百里炙的铁链竟是齐声段落,摇坠在地。

  她的声音一片冰凉:“功过相抵。”

  百里炙微微愣怔,可转瞬间,她的手臂已然从他身后探过来,蜿蜒着掠过他的胸膛,她的指尖指着他的心口。

  “朕不要你的武功,朕要你的心。”

  她停了停,又低着声音补充了一句:

  “凉的不稀罕,朕……只要热乎的。”

  百里炙闻言,竟也是禁不住唇角上扬。

  他抬手扣住她的手:

  “都给陛下,炙的心,烫,但绝不会再伤陛下半分。”

  弋栖月低低地笑了一声,侧过头去,朱唇覆上他的耳廓,轻轻地咬着他的耳骨、耳垂。

  “可是,陛下。”百里炙却略微偏了偏头。

  “陛下为何依旧肯相信臣下?何况外面的流言蜚语……”

  在一片惑人的冷香里,他稳住了心神,因为他心里一清二楚——

  有过不惩,依旧对敌国的皇子如此。

  陛下身为帝王,如此做,在外人看来,大概很是荒唐。

  女子为帝,本就是艰难险阻,陛下一路走来受了多少苦,他心里一清二楚,如今再因为他,让她再度背上‘荒谬’的罪名,他不忍且不肯。

  “管他们作甚。”弋栖月身形一滞,继而颦了颦眉,沉声说着。

  “谁敢这般碎嘴,朕便留不得他们的舌头。”

  她没有回答他的第一个问题,可心里却明明白白。

  昨夜搬营之时,将士们禀告她,说她的营帐里,有一个瘦小的男子头破血流,气绝而亡。

  以及,湛玖后来跪在她面前,告诉她西国异人突入,招数奇诡,他们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这一瞬间,弋栖月忽而想起来了这些天的夜。

  百里炙每次都是调笑一般地要求留在她营帐里,哪怕他知道她不会容许他穿越那一条‘线’。甚至有几次,他亲自提出,打地铺也好。

  如今是冬日,营帐又没有地龙,地铺那么凉。

  她之前想不明白,如今这般,终于将一切串了起来。

  又有什么理由不去信他呢?

  百里炙闻言扬唇笑了笑,身形一转,手臂一环,生生将她锁在自己的怀里。

  他的胸膛温热乃至滚烫,弋栖月凑近他的心口,可以听见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声。

  她欢喜这样的声音,这样的感觉,温热而又踏实。

  头一偏,她索性将耳贴在他的心口。

  百里炙垂眸瞧着她,末了扬唇而笑,低下头来,温热的唇落在她的额头上,温柔得仿佛是蝴蝶落在枝头。

  “陛下听见了吗?炙的心是陛下的,永远都是。”

  北国的军队依旧迅猛,真如北国旗帜上的那一匹野狼。

  百里羲带着西国军队节节败退,直到退到涵水东岸。

  西国众人皆知,涵水天堑——这河,过不得。

  走投无路,窝窝囊囊,百里羲终于提笔给北国皇帝修书一封——事已至此,只得求和言好。

  而这,正中弋栖月下怀。

  第一卷 108 给她用毒 (三更)

  送出讲和信的当夜,西国皇帝百里羲拧眉坐在桌案旁。

  那日从马上脱力跌落下来,其他的伤口都好了,唯独剩下两处。

  ——一则是摔跛了脚,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因此现在好不了。

  ——二则是丢的脸面,虽然没人敢说,他们甚至不敢在眼神里又什么表露,但是百里羲知道,从那一日起,他在众人眼中,就成了一个连剑都抓不住、马都骑不好的废物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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