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默云刚想开口推辞,却被沈沐下一句噎住了。
“毕竟,十八那日咱们要宴请贵夫人们!你这院子到时候必定是众人关注的重点!到时候,你这里必定要装点得豪华高贵,喜气洋洋!虽不说与豪门大家相比,却也不能叫人将你与乡下丫头联系在一起!更不能丢了咱们沈家的颜面与皇家的颜面是不是?好孩子?”
沈默云心中冷哼,自己差点又自作多情了!
是啊!乡下丫头?在他心里,自己终归是个寒酸的乡下丫头啊!
既如此,自己又何必客气?
到时候,你别心疼就是!
“父亲说得有道理!明日女儿一定好好选些风雅的心仪之物!”
“好!好!”
“父亲,菜要凉了,先用膳吧!”
沈默云走在了前边,亲手打开了帘子,引着沈沐走去圆桌前。
而此时此刻,沈沐才将所有注意力放到了女儿身上,却是一下子愣在了原地。
她的背影那般清瘦寡淡,与记忆里那个淡然的女子一模一样。
一身的简单素静的长袍,从头到脚除了一根白玉簪和一朵玉兰花毫无其他装饰,松松垮垮一个团髻简单却充满了闲适和自得。
她转过身来,她的面容清逸自然,未施脂粉,她眉间晕着淡淡的冷清,眼眸深得毫不见底,嘴角虽上扬着却是满满的倔强……
她整个人自带的气度与光华是那样的高傲,带了一丝书卷气,又莫名有些疏离之感。这样的感觉,再次与他记忆里那女子重合了起来。
一瞬间,沈沐心里便“咯噔”一下……
☆、第四七二章 洗脑
沈沐差点错觉地以为,自己面前的这人是秦岚!
直到这女子开口淡淡叫了一声“父亲”,他才回过了神来。
他心中暗自庆幸,舒了口气!
还好还好!还好不是秦岚!
所有的人都不知道,其实他害怕秦岚!
害怕自己那个早已死去的正妻!
没有人知道,她死的那日,他有多么地如释重负,他终于可以放下他背负了多年的包袱,摆脱那个事实上从未纠缠于他的女人……
没有人知道,他多少个夜里都会梦到那双清淡冰寒的眸子,然后迫使他不得不赶紧醒来……
他第一次见她时,是带着惊艳与欣喜的!他从未想过,这样一个高贵又清美的女子能与自己有交集!
于是,他许下了承诺,尽了全力,使了手段,终于抱得了美人归。
他们秦家虽然是新贵,可不论是秦琼,秦岚,或是秦家其他人,那种高傲,清贵,是深入骨血的,那种风雅和气韵是与生俱来的!
他费尽苦心将她带入自己的生活后,他才知道,无论他如何去追逐,他与他们始终有着云泥之别!
只要有秦家在,他便永远只是秦家的女婿;只要有她的地方,他便永远只是才女秦岚的夫婿;秦家人对他虽然客气周到,但他总感觉那种情分永远只是流于表面,他们,永远不会把自己当做一家人。
不过,他有求与他们,沈家需要他们,就连卢家,也需要秦家!
所以,他逆来顺受,忍气吞声!
在他们的面前,他永远是卑下而又懦弱,低贱而又粗鄙的!他总觉得他们看他是带着怜悯和轻视,而相反他对着他们,却总是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如同一个奴才一般。
只不过一年多的时间,他便开始生厌,开始觉得喘不过气,开始想要摆脱这样的生活。
在风雨飘摇的年代,在秦琼大刀阔斧的改革下,整个秦家终于撑不住了。
没有人知道当时作为女婿的他却在心底拍手叫好!
他终于可以有机会摆脱秦家了!
机缘巧合下,夏红绸出现了,那柔媚得如春水,如小鸟般依人的夏红绸恰恰与秦岚相反,叫他尝过之后便欲罢不得!
他原本以为,夏红绸的出现会叫秦岚产生危机感,收起那副高高在上的清贵模样,却没想到,秦岚没有与他计较,只是从此之后便成了一块冰,一块石,日复一日,永化不开……
渐渐地,他不敢再见秦岚,因为她的眸子总叫他内心打颤!她那疏离带着鄙视,冷淡加了讥讽的目光叫他恨不得有多远走多远!
到了后来,秦岚倒下后,他就更害怕了!这下毒之事虽不是他动手,可自然瞒不过他。
他害怕看她一天瘦比一天,他不愿看她一日冷比一日,所以,他只能远远躲着。
当年沈默云落水后,秦岚在老太太院子跪了一夜,可哪有一家之母请辞带着女儿回娘家乡下的道理?老太太毫不理睬也不打算答应。
是他!后来是他去求了老太太!
因为他实在不愿再看见她!
以致于她死后,他几乎不假思索便答应不将她的尸骨带回京城,而是允她落葬金陵。
他害怕!
因为他害怕将来死后还要与她住进同一座墓穴!
因为他害怕他死后还要在她凄冷的眸子下生活!
因为他害怕她用她那带着谴责和疏离的视线来继续审判他!
可刚刚,这个女儿的眼神,气韵怎么与那女子那般神似?
明明她的脸更多的是像自己啊!
这个沈默云比起他沈沐的女儿,更像是秦岚的女儿!
沈沐只能使劲深吸了一口气,叫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
他一点点在沈默云的脸上寻找那一丝半点与自己相似之处,以抚慰着自己慌张的情绪。
不过很快,他便想通了!
满世界皆知,这女孩是沈家的千金小姐!是他沈沐的女儿!是将来的皇妃!
秦岚已死,这女儿身体里流的是沈家的血,便是他沈沐的人!将来这个女儿带来的全部收益自然也要归他沈沐以及沈家所有!
这番自我安慰后,沈沐的心情骤然变好。
他哈哈一笑,打趣道:“云儿此刻这般清秀,却依然难掩清丽之色,真是我沈家最美的女儿啊!”
沈默云淡淡笑着,示意丫头将温好的米酒给沈沐满上。
沈沐微微蹙眉,听说是女儿亲手所酿,自然没有推辞。
一盅酒下肚,沈沐便开始着力拉近两人的关系。
沈默云面前的白瓷碗仅仅几息的功夫便被沈沐堆得如同小山一般满满当当了。
“云儿太瘦了!一定要多吃些!以后要用得精贵些,不怕花钱,钱若是缺了,便去父亲知会一声。”
“是!”
“云儿这些菜可还合胃口?”
“挺好的!”
寒暄了几句,沈沐问了问金陵秦家之事,又问了问金陵农庄之事,两人便相对无语。
沈沐连干了两小盅子米酒,才憋出了下边这一句:
“云儿,这些年,为父冷落你了!你受委屈了!父亲有些苦衷说不出口!总之,是父亲对不起你!你不要埋怨为父!父亲以后定会好好待你!你就安安心心做我沈家最尊贵的大小姐!父亲一定好好补偿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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