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番话听得柳杏儿暗暗冒冷汗,有种不久就会被认出的危机感。她一定得抢在他认出她之前好好整他一番,但是能怎么做呢?
柳杏儿敛着眉,陷入苦思,一个不留神,手中的墨条不慎滑落,啪的一声摔在砚台上。
“呀!”
在她的惊呼声中,墨汁蓦地喷起,不偏不倚地溅上了延子律的俊脸!
柳杏儿愕然瞪大了眼,就连延子律也因为这个出乎预料的意外而怔住。
“天啊!奴婢该死,奴婢这就帮少爷擦拭干净!”柳杏儿一边低呼,一边拿出手绢替他擦拭,心里却暗笑不已。
嘿嘿!这就叫天意!连老天爷都帮她惩罚他呢!
“我自己来就行了,下次小心点就好。”延子律的俊脸流露出一丝无奈。
他知道她并非恶意,因此也没打算责怪,或许她才刚进府当奴婢,许多事情还不熟练吧。
“不,这是奴婢的错,还是让奴婢帮少爷擦干净吧!”柳杏儿坚持帮他擦拭,美眸悄悄掠过一丝狡黠的光芒。
她擦是擦了,却刻意以墨渍在他的脸上抹出两撇胡子。
那张俊朗不凡的脸孔上,霎时多了两撇逗趣的翘胡子,那模样说有多滑稽就有多滑稽。
天啊!怎么办?看着这样的脸孔,她好想笑啊!
柳杏儿很努力地憋住,忍得她好痛苦,怀疑自己的肠子都快打结了。
一察觉自己就快要按捺不住脸上的笑意,她只好匆匆地转身背对着延子律。
“对……对不起……少爷……”她努力挤出道歉,为了怕声音泄漏出笑意,简短的一句话她说得断断续续的。
见她连一句道歉都说得畏畏缩缩,肩头还微微地颤动,延子律以为她自责又害怕得快哭了。
想到刚才她说自己家贫,所以来当丫鬟为家里挣钱,此时大概是害怕因为这样的意外而被他怒赶出府吧?
延子律有些于心不忍,心想要是她再继续待在书房里,只怕真要抽抽噎噎地哭起来了。
“算了,也不是什么严重的事,你先下去吧。”
“是。”
柳杏儿松了一口气,头也不回地快步走出书房,就怕自己再多待一会儿,真要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在她离开之后,延子律轻吁一口气,脑中浮现刚才她背对着他,纤细的肩膀轻轻颤动的模样。
不知道为什么,他对她似乎特别的宽容。
即便自己并不是一个爱对奴仆摆架子的严厉主子,但若是换成其他奴仆在他的面前屡次犯错,他至少也会正色地训诫几句,但他却一再地原谅她,对她的过错毫不追究。
为什么会如此?只因为她让他有种莫名的熟悉感吗?
延子律怀着一丝疑惑,走到窗边想透透气。
才刚轻推开窗子,就在不远处的回廊边看见刚才那个丫鬟的身影,而她……正捧着肚子在笑?!
延子律诧异地怔住,愕然盯着她的脸。
倘若不是那笑容太灿烂,他真要怀疑自己眼花了。
但……这是怎么一回事?
刚才她不是还因为那个意外而害怕自责吗?难道说……刚才她肩头的颤动不是因为怕得掉眼泪,而是在憋笑?!
回想起昨日她口没遮拦说的那些话,再看着此刻她那太过灿烂的笑容,延子律的脸色霎时变得有些铁青。
好家伙,看来她这个丫鬟完全没将他这个主子的威严放在眼里!
一想到自己刚才还担心她会自责地掉眼泪,一股恼怒的情绪就涌上延子律的胸口。
他的眉头皱得死紧,本想将她揪回书房,好好斥问她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但也不知道为什么,当他的目光再度落在她的脸上时,目光就被那灿烂的笑靥牢牢吸引住,不仅视线无法移开,就连胸腔中那股不快的情绪也霎时消失了大半。
日阳下,那娇美的笑靥彷佛散发着光晕,让她显得如此耀眼迷人,这令他的胸口蓦地掀起一阵骚动。
当延子律犹在怔忡间,她已走远。
“……算了。”
延子律叹了口气,打消了将她逮回来的念头。
比起训斥她,此刻更让他想弄清楚的,是对她那股愈来愈强烈的熟悉感究竟所为何来?
只是曾在街上和她几度擦身而过吗?
不,直觉告诉他绝对不是那么简单。
但,他究竟是在什么时候见过那么一张灿烂如花的笑颜?
既然她是祥伯找来的丫鬟,那身分来历肯定不会有什么问题,但他真的不记得自己曾和她在城里的某处有过任何交集呀!
怀着无法厘清的疑惑,延子律不经意地低下头,瞥见自己白色的衣袍也沾上了一些墨渍。
想到刚才那捧腹而笑的身影,他不禁再度皱起眉头。
就在延子律离开书房、打算返回寝房更衣时,一名从旁经过的奴仆原本要向他恭敬行礼,却突然满脸错愕地愣住了。
“少……少爷?”
“怎么了?有事吗?”
“不……那个……少爷的……的脸……”
“我的脸怎么了吗?”延子律疑惑地问。
“呃……那个……”奴仆支支吾吾的,彷佛有什么难言之隐。“少爷的脸上……好像沾了些脏污……”
沾了些脏污?应该是刚才的墨渍没有完全擦干净吧!
“我知道了。”延子律点点头,并不怎么在意。
进入寝房之后,他走到铜镜前,打算瞧瞧究竟是哪里还没有擦拭干净,不料一看却错愕地愣住了。
在他的脸上,凭空多出了两撇胡子!
他伸手一抹,是未干的墨渍。
想也知道是怎么回事,这一定是那个丫鬟的杰作!刚才她会捧腹大笑,想必就是这个原因吧?
好哇!竟然敢对他这个主子恶作剧?那丫鬟未免太胆大包天了吧?要是他不好好地展现一下主子的威仪,岂不是真要让她给瞧扁了吗?
第3章(1)
更新时间:2018-02-07 16:00:49 字数:4003
尽管在延子律的俊脸上抹出两撇胡子,让柳杏儿笑得肠子都快打结了,但她很快就感到后悔了。
这么做虽然可以逞一时之快,却极有可能替自己惹来麻烦,毕竟他不可能一直没发现,也不可能不知道那是她做的。
那两撇胡子,很明显是恶作剧,而那并不是她装无辜地说没擦干净,就能够轻易搪塞过去的呀!
瞧,她才刚感到担心,果然很快就尝到了苦果。
延子律差人叫她过去,要她这个贴身丫鬟好生地伺候。
他虽然没有追问那两撇胡子的事情,却将她这个丫鬟使唤得很彻底。
一会儿要她去沏一壶热茶来,一会儿要她去柴房传几句话,一会儿又要她到马房去瞧瞧他的爱驹是否已喂食了,甚至还要她去瞧瞧他寝房的窗子是否忘了关上再来回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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