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主后之间、夫妻之情就真的已经误会到此了么?
阿茂吓得几乎说不出话,颤声道:“奴婢不敢……”
“朕听说你是从掖庭狱出身的,自己就去掖庭狱领罚三个月,罚俸半年!若是再让朕听到你的妄言狂语,定不会再饶了你!”
阿茂如逢大赦:“谢官家不杀之恩!”
窅贵嫔还是嘤嘤地啜泣,她的身子本来就娇小清瘦,又是精心穿了一身轻薄的长裙,在凛冽冬风中瑟瑟发抖,像是一阵风,就能将她吹倒似的,更显得她的羸弱无助。
国主轻轻扶住了窅贵嫔,柔声宽慰:“太医叮嘱说你不宜伤怀,此时此刻更不宜久立风中。”他扶住窅贵嫔,与她一步步拾级而上,进入了内殿。
行到台阶上,国主突然立住身,对嘉敏清淡道:“折腾了半日,想必国后也累了,国后若是有大把光阴,不如也吃斋念佛,也省得听人是非,闹得宫中大为不宁。”
窅贵嫔回转头,对嘉敏妖媚一笑,极为春风得意,又柔媚倚在国主的身上,情态露骨。
原来,窅贵嫔的确是以喂鸟食为由从宫外买来了大量青腰虫,为防被查,早就将含有青腰虫的鸟食换成了新的谷物。
而阿茂混进来的鸟食也同样被撤换。
了无证据。
这一次,是国后输了,输得莫名其妙,输得心痛。
是她大意了?还是国主与她的芥蒂已深深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嘉敏心事重重地退出了茗淳宫,阿茂上前磕了三个头,愁眉苦脸,啪啪地打着自己的脸:“是奴婢坏了事,是奴婢多嘴,让国主对娘娘误会了……”
“与你不相干,快起来。”
阿茂自责不已,“若不是奴婢说话不动脑子,也不会坏了今日的事了……”
“不必再说。此次去掖庭狱领罚,不比在柔仪殿中,到了那里面受苦不必说,更要时时提防,”嘉敏神色凝重,“本宫是怕会有人专门针对于你,万事要小心。”
嘉敏身边的两个心腹,一个已经被毒虫汁液毁容,一个被罚掖庭,而这一切,都是在转瞬之间。
宫中险恶如此,总让人猝不及防,嘉敏也不得不小心应对。
阿茂重重点了点头:“奴婢一定会小心的,娘娘也要好好保重自己。”
阿茂收拾了日常衣物,自去掖庭狱领罚,嘉敏在一连重挫两次之后,亦觉得身边空落落冷寂了很多。
如此安然过了十多日,倒也并为见到动静,宫中沉寂如水,除了偶然有宫女斗嘴、懈怠偷懒的事情之外,就再也没了波澜。
☆、第五十一章 玉砚山(1)
1
消息是在凌晨时传入柔仪殿的,彼时嘉敏刚刚醒来,宫女捧巾栉鱼贯而入,与之同时进来的还有黄保仪。
黄保仪道:“娘娘似乎昨晚上睡得不太好?”
“昨晚做了噩梦,总隐隐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黄保仪清冷道:“该来的都会来,若是不来,倒是不正常了。”
就在此时,一个时常在外伺候,名唤竹幻的宫女跌跌撞撞地进来。
嘉敏心中咯噔一下,一直所担忧的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了。她倏然起身,问向竹幻:“是不是阿茂出事了?”
竹幻脸色煞白,诧异道:“娘娘……怎么知道?”
“快说!发生什么事了?”
竹幻急急道:“掖庭狱的人来说,阿茂失血过多,晕过去了……”
嘉敏不等竹幻说完,就急匆匆出去,黄保仪也不多言,命人去请太医,也跟着嘉敏一同出去,等她们赶到掖庭狱时,看到的是满地蜿蜒的血。
阿茂倒在地上,右手腕上被割了深深的一条口子,流了一地的血,那血水蜿蜒,一直流到了房檐下的沟渠中,和尚未融化的积雪融在一起,触目惊心。
或许是时间太久了,地上的血已经发乌凝结,阿茂的脸色也已是苍白得可怕。
此时,吕太医也已经赶到,探了探阿茂的鼻息,说道:“他还没死。”
嘉敏的心跳得很急,“快!快扶他进房!”
众人忙听从吩咐,将阿茂抬进了最近的庑房,太医为阿茂止了血,又喂阿茂吃了固元膏,阿茂也才总算从阎王爷那里捡回来一条性命。
吕太医显然也大为紧张,擦了擦额角上的汗珠,禀道:“回禀娘娘,阿茂失血过多,现在性命无碍,只是若来迟一步,微臣也是无能为力了。”
嘉敏微微目光凌厉地扫视了地下所一干众人,众人畏畏缩缩,皆是十分敬畏。
嘉敏问道:“有谁知道?阿茂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一个老妇吞吞吐吐地说道:“老奴等人皆是不知……早上醒来干活时,就已经发现的阿茂躺在了地上……”
另一个老宫人说道:“大家都说,阿茂由国后娘娘身边的宠儿,骤然被国主贬到这里做苦役,阿茂一时接受不了,就……就……”
“就什么?”
“就割腕自裁……”
“胡说!”嘉敏厉声呵斥,那些杂役宫人也不敢多言。
嘉敏知道阿茂是不可能自裁的,黄保仪说道:“问这些人也问不清楚,不如等阿茂醒来了,再慢慢细说。”
嘉敏只得耐心等候,不多时,阿茂总算是悠悠醒来,睁眼见到国后娘娘在自己的身边,虚弱道:“谢谢娘娘还惦记着奴婢……奴婢从阎王爷那里走了一遭……”
“是不是有人要杀你?”
阿茂摇了摇头:“没有谁窅杀奴婢,是奴婢不小心伤到自己的。”
嘉敏大感蹊跷,“你自己伤到自己?”
“奴婢抱着一箱子御厨用具安置在阁楼,没想到那梯子坏了,箱子里面又全都是到菜刀,奴婢摔了下来,箱子的刀也掉了下来,恰好砸在奴婢的手腕上。奴婢的手腕被割破了,想要出来求救,可还只走了几百步,就晕血,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阿茂的回答让人匪夷所思,这一切看起来倒真像是个意外。
嘉敏与黄保仪互相凝视了一眼,黄保仪说道:“娘娘也不相信这是个意外吧?”
“当然。是有人在梯子上动了手脚,而这一切做得神不知鬼不觉,掩人耳目。”
阿茂吓出了一身冷汗,“奴婢遵照娘娘的吩咐,在掖庭中已经十分小心了,没想到还是中了别人的着。”
嘉敏道:“你有手伤,以后在掖庭的日子只怕更难过了,此时若有人来专门对付你,你也定然逃不了,不过,”嘉敏咬了咬唇角,“以牙还牙,本宫定然让他们不敢再来对付你。”
嘉敏又叮嘱众人不许声张此事,阿茂被害一事也并未引起更多的波澜,毕竟,每天在掖庭中死去的杂役不知有多少,谁又会去在乎一个受伤的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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