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到头来,她也只是在送去给舅舅的信封里放了平安符,另一只却搁在柜子里,不见天日。
出发的时辰快要到了,承安早早离席回宫,将秀娘收拾的包袱解开,只取了随身衣物与伤药若干,便准备动身了。
“你做什么,”秀娘忙不迭过去拦他:“只带这么点儿怎么成!”
“好啦,”承安目光柔和,忽的张开双臂,难得亲近的抱了抱她:“再难的日子也有过,怎么就这样娇贵了。”
秀娘听得一怔,随即推开他,手掌一下下打在他身上,眼泪噼里啪啦的往下掉:“你个混账东西,从小到大都不叫人省心!”
“真的要走了,”承安伸手为她擦了眼泪,勉强笑笑:“不要送了。”
“有什么好送的!”秀娘恶狠狠的一擦泪,转身往里间去了:“自己非要往外跑,死在外边儿才好呢!”
最后看一眼秀娘隐约有些伛偻的身影,承安叹一口气,将那些伤感咽下,转身出了偏殿。
虽然早就叫自己硬气些,可走出甘露殿的时候,他还是下意识的放慢了步伐,在无边夜色之中,回望这座富丽堂皇的宫阙。
想什么呢,他有些自嘲的笑了。
她还在承明殿行宴,哪里会出现在这里。
最后整了整衣袖,他转过身,大步离去。
“等等!”
那声音远远的,像是要化在夜色里,但甫一入耳,承安便猝然转过身来。
嗓子似乎有些干,他咽了一口唾沫,方才干巴巴的道:“你怎么来了?”
“紧赶慢赶,总算是赶上了,”锦书气息还有些急,惹得面颊略带些红,傍晚天边将散未散的云霞一般,绚烂极了:“本是不想来的,但左想右想,还是觉得要来叮嘱一遍。”
这会儿,距离出发的时间其实已经很近了。
莫名其妙的,承安有些心慌。
“就一句话,”锦书听身后宫人提了一句时辰,便长话短说:“万事小心,照顾好自己。”
承安鼻子忽然有些酸,只是恰到好处的侧过脸,在夜色中掩饰住了。
他轻轻说:“知道了。”
“走吧,要来不及了,”锦书最后向他一笑:“一路顺风。”
承安深深看她一眼,转身大步离去。
月亮将将被云彩遮住,四遭略显昏沉,宫人们将手中的宫灯挑的亮些,映照的一片清明。
“娘娘,楚王殿下走远了,”红叶低声道:“咱们回去吧。”
“红叶,你知道吗,”锦书站在原地不动,缓缓道:“有时候,我会在他身上看见我自己的影子。”
骨子里的倔强与坚韧,与沉默着将外界与自己隔离开的疏远。
红叶知道她只是有感而发,并不是期待她的回答,所以也没应声。
“罢了罢了,”夜色像是流动的冰,沁沁的凉,锦书紧了紧身上大氅,道:“咱们回去吧。”
正月初三的夜晚,乌云将冷月遮的严严实实,长安北通化门处却是一片明亮,数不清的将士手持火把,照耀的这片天空全然通明。
沉沉的鼓声响起,是此行出发的前兆,无数只火把构成一条火龙,伴着哒哒马蹄,往遥远的北方奔去。
第81章 内乱
“啪”的一声脆响, 贤妃脸上重重挨了一记耳光, 身子都被打的一个趔趄。
“你做什么!”萧老夫人变色,过去扶住女儿,怒视儿媳妇葛氏:“简直放肆!”
“我放肆?”虽然是出手打人的,但葛氏的脸色,瞧起来比贤妃这个挨了一巴掌的还要难看, 身体哆嗦着, 似乎随时都能昏过去, 怨声道:“娘,你怎么不说她过分!”
“阿循是萧家的嫡长子, 嫡长子!”她声嘶力竭道:“倘若叫他尚主, 你打算叫谁继承萧家?又打算叫我们娘俩去哪儿喝西北风?!”
萧老夫人讷讷无言。
贤妃出嫁之前是名门贵女,出嫁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 更是养尊处优, 被人一记耳光打在脸上,还是头一遭, 说半分都不恼怒,那是骗人的。
然而毕竟理亏, 她脸皮抽动几下,硬生生将这口气咽了下去。
“嫂嫂, ”贤妃满心苦涩, 温声劝道:“我也是没有法子,实在找不到别的人选……”
“所以就拿我的阿循来充数吗?”葛氏并不买账,厉声反驳一句, 随即恍然冷笑:“哦,我明白了。”
“赵王殿下要纳淑燕了,万一将来有个干系,总归是淑燕的同母弟弟更亲近些,”她目光冷冷的扫一扫贤妃,再去看婆母萧老夫人:“所以,即使我的阿循是嫡长子,也要给萧延那个庶子挪位置?”
“叫阿循娶二公主,即使是继承家主之位,也是不能登上朝堂的傀儡,好啊,真好,”葛氏连连冷笑:“娘娘想的可真是好,万无一失啊。”
上天作证,贤妃委实是没有想的这样远,更没有因为一个庶出的侄女,而得罪嫂嫂葛氏的意思。
萧淑燕的生母是贵妾,也是官家千金,但母家官位也是十分低微,要不然,也不能嫁出去做妾。
为了这样的人去得罪门生极广的葛家,贤妃如何做的出来。
“嫂嫂,来日方长,”她将自己语气放的柔和,轻声道:“家业究竟与谁继承,还不是大哥一句话的事儿?再者,还有娘在边上呢,最不济,等阿循有了子嗣,便叫他接掌萧家也就是了。”
“是啊,”萧老夫人心疼女儿,跟着劝道:“娘娘说的在理,你别钻牛角尖。”
“我怎么听着,不是那么回事儿呢,”葛氏讥讽道:“阿循没有官位,妻族那边,二公主已然恶了圣上,便是做了家主,又能有几人认可?”
“至于叫阿循的儿子接掌萧家,这话娘娘自己信吗?吃进嘴的肉,还能叫人再吐出来?”
“等阿循的儿子能接掌家业,那会儿我指不定都死了,躺在坟墓里,都合不上眼!”
“容秋,”萧老夫人叫长媳,不满道:“你这么说话,可就太不中听了。”
“火都烧到眉毛了,娘想叫我说话怎么中听?”葛氏怒极反笑:“我儿子的下半生毁了,我丈夫,婆母和小姑想扶持庶子继承家业,叫我们娘俩出去喝风,娘,换了你,你怎么想啊?”
“我跟阿鉴商量过了,”萧老夫人也知道这是委屈了儿媳妇,柔声劝道:“便将阿延过继到你膝下,做你的儿子,也好帮衬阿循一二。”
“娘,你是在说笑吗,”葛氏眼睛酸的想流泪,只是强撑着不叫自己在她们面前示弱:“萧延十四了,他知道自己亲娘是谁,知道自己亲姐姐就要嫁给赵王做侧妃了,你们凭什么觉得,他抢了阿循的宗子之位后,我还得叫他踩着我们娘俩的脊梁,站的更高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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