嬿婉及良时_初云之初【完结】(1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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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本书是哪本书?

  宁海总管尚且有些混沌的脑袋转了一转,霎时清醒过来。

  站起身应声,他往内殿里去,取了那本《崤山录》过来,双手呈给圣上后,便侍立在床边,随时等候吩咐。

  “朕第一次见时,只觉她相貌生得好,”圣上似是想找个人说话,也不在意面前人身份,坐起身,将那本书翻开:“国色难掩,竟将后宫妃嫔都压下去了。”

  宁海总管一个战栗,定在原地,一语不发。

  圣上抬起头来,却没瞧他,只是将目光放在不知名的地方,继续道:“那时只觉她不俗,却也没生什么心思。”

  宁海总管立在一边,仿佛是被人捏住了肺管子,几乎要喘不上气来,神色也是变幻不定。

  “可是后来,见的多了,说了几回话,朕才觉得讶异,”圣上面上笑意淡淡:“世间竟有这样玲珑剔透的人,容貌举止,谈吐心性,样样合朕心意。”

  “有时候朕都觉得,她是上天赐给朕的——合该做朕的女人。”

  将手中那本《崤山录》合上,圣上语气感慨,隐约温柔:“等见到她在这上头的批注,就更深信不疑了。”

  “若非前缘深厚,何以竟同朕如此心意相通?”

  听圣上不慌不忙的说完这席话,宁海总管再站不住,“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颤声道:“可是,可是……”

  接连说了几个“可是”,宁海总管也没敢将那句到了嘴边儿的话说出来,只是目光急切,神情难掩焦躁。

  “圣上,”他忽的叩头到地,断断续续道:“三……三思啊!”

  “少装模作样,你跟随朕多年,竟看不出朕的心意?”圣上扫他一眼,淡漠道:“朕不信。”

  宁海总管嘴唇动了动,想要说话,只是被圣上摆手制止了。

  “朕知道你想说什么,无非是世间非议罢了,”圣上道:“朕不在乎,由得他去。”

  “圣上,您不在乎,那位呢?”宁海总管苦苦劝道:“也不在乎吗?”

  “她若愿意,朕又何必如此。”圣上听得一滞,一句说完,便久久不曾做声。

  子夜已过,含元殿内灯火半歇,月色寂静,不闻一声。

  圣上半靠在塌上,竟对着不远处豆灯上那星晕黄出神起来。

  良久之后,那火苗猛地跳跃一下,“啪”的一声轻响,方才将他惊醒。

  灯火将他的影子拉长,形单影只,孤零零的。

  静谧之中,也只闻一声叹息。

  “冤孽。”

  那晚回宫之后,锦书虽说无碍,但心中终究有事,如何安心的了,饭量渐少,人也恹恹,没过几日,人便清减好些,弱不胜衣起来。

  承安见她如此,自是心疼,不顾她劝说,请了太医来瞧。

  然而锦书这是心病,药石无用,太医瞧过之后,也只说是心内郁结,五脏燥闷,开了两副药,嘱咐叫好生歇息,不要多思,便告退了。

  承安听他说的含糊,反倒愈发忧心,见锦书无精打采的模样,坐立难安。

  “到底是怎么了?”他坐在床边,旧话重提:“我哪里做的不好,惹你生气了?”

  “说了无事,便是无事,”锦书被他近来一次次催问惹得心中烦躁,语气不觉重些:“你怎么这样啰嗦。”

  承安手一顿,抿了抿唇,有些受伤的看着她。

  “对不起,”锦书心中既是歉意,又觉难过,靠到他怀里去,道:“这几日心绪不好,不该朝你发脾气的,哥哥别生我气。”

  “我有什么好生气的,”承安抱她在怀里,觉出她腰身减了,愈发心疼:“便是气,也该气你有话却闷着,半分不同我讲。”

  他这样说,锦书当真心似火煎,偏生那些话没办法同他讲,只能一个人闷在心里。

  眼睛一合,眼泪不受控制,簌簌流下。

  “你不愿开口,我也不强求,”承安不忍逼她,手指温柔的拂过她长发:“夫妻至亲,若有难关,我们一起渡便是。”

  “好。”锦书望着他坚毅目光,心中既暖且酸,唇角一动,勉强笑了。

  前次她是装病,这一回却是真的病了。

  为着之前含元殿那事,贤妃敲打了杨氏之后,对承安夫妻也颇有不满,听人说二皇子妃病了,只当她避着自己,心下不豫,便打发人去瞧。

  明面上说是探望,实际上却是查探实情的。

  “是真的,”那嬷嬷回去后,低声道:“二皇子妃多有清减,手腕单薄的连镯子都套不住,面色也不好看。”

  “倒是我多想了,”贤妃面色稍霁,随即蹙眉道:“前前后后病了几次,也是可怜,这样娇弱的身子,怕是有碍子嗣。”

  嬷嬷心知贤妃心思,顺水推舟道:“偏生二皇子宠她,身边也没个妾室伺候。”

  “罢了,人家鹣鲽情深,我也不好做恶人棒打鸳鸯,”贤妃拿帕子掩了掩口,道:“去我库房里拿点儿东西过去,叫她好生养病。”

  “嗳,”那嬷嬷奉承道:“娘娘一番好意,二皇子妃会感激的。”

  锦书这场病不算久,却也不算短,从十月一直到了十一月,才算将养过来。

  说是将养,不过是她自己想明白了罢了。

  圣上若有那份心思,她如何也不能反抗,何必杞人忧天,万事皆无,便早早将自己吓个半死?

  除去那夜看她的眼神奇怪,圣上其实也没做过什么别的,她在心里这样宽慰自己。

  而且,日子总是要过的。

  承安不知她为何忧心,知她不欲明言,也没有追问,见她一日日好起来,自然欢喜,待到她停药这日,特意吩咐人在内殿摆宴,夫妻二人相对而饮,倒也其乐融融。

  十一月的长安已经降雪,天气严寒的骇人,便是在屋内,守着暖炉时,也需得穿的厚重些,以免着凉。

  锦书琢磨着给承安做件衣袍,动工一半,正捏着针穿线时,却听脚步声匆匆进来,带过一阵寒气。

  “先往暖炉那儿待会儿,”瞧也不瞧,她便道:“别冷着我。”

  “知道了。”承安停住往美人儿那儿扑的脚步,讪讪的到了暖炉边上。

  “过几日,我要出门,或许会久些。”暖过来之后,他凑到锦书面前去,低声道。

  “天气这样冷,怎么还要出门?”锦书有些不放心:“是去哪儿?”

  “西南旱事已久,朝廷早有修建水利的意思,”承安道:“那头快要结束,更不能出漏子,需得派个人过去盯着才行。”

  “怎么老是找你,”锦书有些心疼,不满道:“这么久了,也不见三皇子被派出去。”

  “能者居之嘛,”承安笑嘻嘻的凑过去,亲了亲她面颊:“别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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